走出非洲

He hasn't said when he's coming again.
If he 's coming again.
最后这句实在是卑微又悲哀到一定的境界了。恐怕很多女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明明他是爱她的，但是他却不愿意生活在她的世界里，就那么不定时地偶尔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明明是经济独立的女人，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物质的负担，他却并不愿意结婚，回避那个方向以及有关那个方向的所有问题。
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的，他总归是制造了某种神秘的氛围。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到她的世界，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于是在日复一日地等待中，她经营着自己的事业，打理好一切，好让那个神秘的他能够安心地到来。
那种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不安全感有种令人绝望的力量，让她，像张爱玲说的那般，一直低到尘埃。她的心底里慢慢生出一种侥幸，也许话题随着他的思路，他会愿意更多地陪伴自己。于是他们的话题不会出现她的农场，不会有她需要解决或者已经克服的若干问题，永远围绕着他的工作，以及他在非洲大陆的见闻。

他带着他的猎枪、仆人和莫扎特，穿行于非洲大陆，偶尔驾驶着那架飞机，像古代的骑士般英勇无惧。
I'd be with you, if I wanted to be with anyone.
他来去自如，像一阵风一般，迅速而潇洒。他说他不会为了一纸婚书而更加爱她，他说他也会感到孤独，甚至会孤独地死去，但是他说他认为这是公平的。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对对对，他是自由的，他有选择自由的权利。
想起旅行的意义里面，最后面那句怨怼无比的词，“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他说，为了离开你而旅行，并不是想要伤害你。她说，但是这确实伤害了我。
结婚并不能使他变成她的人，一纸婚书也不能让他多爱她一点。所以他不需要结婚。但是女人仅存的自尊心与极度缺乏的安全感斗争良久，或许由于她爱他比他爱她多，自尊心终于败下阵来。他们终于是分开了。

不管后来她的事业一塌糊涂的时候他回来了，带着的是愧疚还是爱情，也不管这是不是因为他的绅士礼节或者骑士风范在作祟，他们即便是重新在一起，他依旧在自由和爱情之间会偏向于自由，而她依旧因为爱得更多而缺乏安全感，他们仍然不能长久。
所以，死亡，是他最好的结局。如果他不死，她永远不会得到真正地安全感。

女人啊女人。
亦舒说，求婚是男人对女人最大的赞美。婚姻是女人的保护神么？在如今，经济不依靠男人，社会地位并不比男人低多少的时候，为什么女人还是如此渴望走进那围城呢？
为什么只有男人才会意识到他们在爱情与自由中是可以选择的，而女人直接忽略自由的需要，或者说女人几乎意识不到自己有拥有自由的需要呢？
如果女人可以爱得少一点点就好了。
选个美丽的暖冬，在某个海边的岛屿，与一个舒适的男人邂逅，过几日喝咖啡读书逛街钓鱼讲故事的日子，然后挥一挥手，道个别，从此不再联系。
选个炎热的夏天，独自来到拉萨，或许会遇到一个强势的男人，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做爱到黎明，穿好衣服又拿出酒，喝酒看日出，如果可以下次来聚，如果不能，再去下一个旅站。
借用张爱玲的那句话，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
走出的不是非洲，而是那个女人怨念的情绪世界。

第一次是在伯克莱病危时丹尼斯说要把行李寄放在凯伦家里，凯伦说，上帝要惩罚我，就会先应许我的祈求。

第二次是在凯伦跪下求新到任的肯尼亚总督拨给她的土著人可以安居的土地，她说我反正已经失去了一切，也不在乎脸面问题了。有人要拉她起来，就听到了许久不见的丹尼斯为她求情的声音。后来她说，“我似乎要倾尽一切，才能换取你的关注。”

丹尼斯到死也没有属于哪一个女人，他永远处于自由自在的漂泊中，直到大火折断了他的双翼。或许，有那么一个时刻，凯伦已经赢得了他，如她所言丧失一切之后，然而没人能击败命运。她的拥有转瞬即逝。她坐在他的书籍堆里等待他开飞机来接她去蒙巴萨，等来的是死讯。

He was not ours. He was not mine.

青春如果来得晚一些，它会是最完美的时光。死亡如果来得早一些，它也会是最完美的死亡。不死于久病，不老死于寝床，而死在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死在智慧与尊严尚存之际，对于芬奇哈顿这样不停息的冒险者和行旅客，他又会否满意？

又或者，在凯伦的笔下被这样想念回忆过，他还会留有遗憾吗？

“Denys had wathched and followed all the ways of the African Highlands,and better than any other white man,he had known their soil and seasons,the vegetation and the wild animals,the winds and smells.He had observed the changes of weather in them,their people,clouds,the stars at night.Here in the hills,I had seen him only a short time ago,standing bare-headed in the afternoon sun,gazing out over the land,and lifting his field-glasses to find out everything about it.He had taken in the country,and in his eyes and his mind it had been changed,marked by his own individuality,and made part of him.Now Africa received him,and would change him,and make him one with herself.”

凯伦的叙述，Out of Africa里关于丹尼斯死的那一部分，跟电影里基本没有相似之处。她是在内罗毕得知死讯的（而非如电影中是由她前夫来通知她）。丹尼斯的墓地是之前他和凯伦就已说好了的，那原本是凯伦希望的埋骨之所，假如她能终老肯尼亚的话，有一次她讲给丹尼斯听，他说他也愿意埋在那里。所以有后文里的“让我们开到我们的墓地去”。飞机失事后，凯伦想起来这番旧事，她立即着手墓地的选址和开挖、平整事宜，那是星期五，丹尼斯在前一天清晨从佛依机场出发回她的庄园时死去，遗体定于次日也就是星期五从佛依运回，中午安葬。她和陪同她从内罗毕赶回的朋友、仆人一起，一大早就上了山，那日天公作美，本是不停的雨变成了蒙蒙细雨，又及时放晴。丹尼斯的朋友从各地驱车赶来，风尘仆仆，车上溅满泥浆，还有自发而来的索马里人，乘着骡车，三两成群。葬礼肃穆哀戚而圆满。之后在庄园里的哀悼又持续进行了七天，她的仆人、他的朋友、猎手、扛枪手、摩托驾驶员……凯伦离开非洲后，丹尼斯的兄长Winchilsea伯爵在他的墓前树立起了一座方尖碑，碑上的铜匾上镌刻着柯勒律治《古航海家之歌》中的诗句：He prayeth well, who loveth well both man and bird and beast. 他在伊顿的老同学也为他在两座板球场中间建了一座石桥，上面铭记着“这些赛场上的著名者，许多朋友所钟爱者。Denys Finch Hatton,1900-1906”。柔美的英格兰的山水和非洲的崇山峻岭连接起了他的生命履迹。在视觉的幻象中它突然转向，周遭的景象改变了。弓弦从伊顿的桥上释放，箭矢描绘着它的轨道，一头撞上了恩贡山上的石碑。

Denys Finch Hatton代表了他那个时代最卓越的英国人和英国人的精神，他虽然死了，却活得不虚此生，他见识过许多事物，他对非洲大地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他走过肯尼亚的每一条道路，熟悉生长其间的植物与动物，他用生命体验与冒险，他最终与这片热土合而为一。像他的挚友Berkeley Cole一样，他也深爱着扎根于这片大地上的民族，并且理解、尊重他们，像真正的朋友一样对待他们。他在世受人尊敬，死后为人怀念。

Robert Redford是个好演员，他已经尽力向Denys的神采和精神特质贴近，尽管他和Denys本人毫不相像，出演Out of Africa时年龄也偏差太大，当时他年近五旬，青春不再皱纹已显。遗憾的是，这两位气质差太远了，Redford表现出来的是那种美国西部式的野性和不羁，即使有着潇洒，也绝非英国贵族式的潇洒，你无法感觉到他演的是一个上过伊顿和牛津的英国人，一名寓居非洲的英国贵族子弟。

Denys初遇Karen是在一战最后一年，年方卅一，风华正茂。他生于1887年，就读伊顿公学时同侪中英才济济，又与这些天之骄子们一起升入了牛津大学。但当Denys在埃及作战时，他的许多卓越的同学早已葬身在了血腥的加利波利和西线战场。Denys是Winchilsea伯爵十三世的次子，影片中他的挚友、那位有索马里情人的Berkeley Cole，是Enniskillen伯爵四世的幼子，参加过布尔战争，一战中随同东非枪骑团（East African Mounted Rifles，EAMR）作战。他在Nyeri附近有座农场。Karen的Letters from Africa中最初提及他是在1923年晚期，她初来肯尼亚十年之后。当年他和Denys一起造访过她数次，有时是独自前来。Karen说“Berkeley是一个非常可亲的人，生气勃勃而见解独到……他是个有趣的交谈对象……他对这个国家的政治十分感兴趣；他是玛萨伊人的老朋友，也是索马里人的强大保护者……”（Letters from Africa,1923年10月4日）。1924年8月她说和他结婚的可能性并不吸引她，尽管她非常喜欢他。要不是她曾说过她想结婚，不想一个人生活，就很难理解为什么她会产生这个主意了。1925年初他死于心脏衰竭，可能是由早年所患的风湿热引起，而非如电影中所说，他是死于Blackwater fever。

如果要提一部电影，我已看过三遍，而且还会去看的，那就是OUT OF AFRICA.

对我而言，这部影片是我唯一拥有VCD, D5和D9的影片，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碟片的发烧友。但如果以后有更高质量的版本，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再买。

之所以喜欢这部电影，怕是因为它所蕴含的内容太多，每次看都会有新的收获，新的感悟。

故事发生在非洲，作为殖民地庄园主的凯伦同当地黑人之间的生活的描写其实是原著中洋洋洒洒的主要内容，影片也不遗余力的展现了出来。对我而言，影片中最闪耀人文精神的细节也就是最后凯伦因破产而被迫离开非洲前，她为了她土地上居住的土著人能留在原来的地方居住，对新来的总督夫妇长跪不起以求得对方不迁走他们的承诺。在丈夫不予理睬的强硬态度下，那位总督夫人毅然站起身来搀扶凯伦，并对她说, “你得到了我的承诺。”凯伦起身时对总督夫人说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快乐，也预祝她在这片土地上愉快。总督夫人回答说一定会的，只是可惜这里的人们不再有凯伦了。（这段英语对白，简单而意味深长，怕记错了，破坏它的美，所以有心的读者可以自己在看片时留意一下。）

在非洲这块美丽的殖民地，白人是统治者，黑人则是奴隶。凯伦初到非洲时，曾要求黑人佣人带上白手套来服侍客人；对管家大声吆喝怕他打碎她带来的瓷器。可是当她离开的时候，她让那个佣人脱下了白手套，她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对他人的不平等。她的管家想跟她一起走，她拒绝了，回答是，就像以往你总是在前面带路在前方点篝火一样，这次出行我先去领路。管家说，那这次你的篝火一定要点的很亮，很大。多么感人的话呀。因为此刻，凯伦已变卖所有家当来还债，没有能力去雇佣他们了。在最后的时候，这位管家已经把她当作朋友而不是雇主了。

虽然对于张艺谋的电影趋势已无话可说，但他的那句，一部影片往往因为一个片断被观众记住而成为好影片，也不可全盘否定，虽然他以此为目标已背离拍电影的初衷。对于“走出非洲”有很多片断会浮现在脑海，不知是看了三遍的关系，还是确实有太多好的片断使它成为一部经典的影片。

不会忘记凯伦在离开非洲前，那个只允许男士加入的俱乐部成员邀请她去喝酒时，在侍者惊愕的表情下，所有在场的男士都起身为她举杯那一刻;不会忘记丹尼斯驾着一架飞机把凯伦带上蓝天，从空中俯瞰他们热爱的这块神奇、富饶的大陆。随着飞机的爬升，整个大地展现在眼前，音乐也一泻千里，这时，被深深感动的凯伦沉醉地向座舱后方伸出了手，而丹尼斯此刻也从驾驶室伸出了手，和她的紧紧相握的那一刻; 不会忘记有两只狮子徘徊在原野之顶，那是丹尼斯的墓地，他们一起在非洲大陆的怀抱中，只是沙哑嗓音的凯伦作为旁白者却已走了出来。
 
关于她的婚姻

凯伦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情而要的婚姻。她为了一个伯爵夫人的头衔和一个远离寒冷欧洲的渴望而嫁给了一个花花公子。而她的丈夫则是为了她的钱。于是她不得不忍受初到非洲丈夫就离家打猎一去几个月，而她只能一个人辛苦经营农场。好在她够坚强，她能忍受自己选择的生活。只是她没料到那个到处拈花惹草的丈夫让她染上了梅毒，以至于她将再也无法生育。而在她农场经营失败，遭遇破产之际，她那愿意成为她朋友的丈夫因为又找到另一个宿主，另一个贪幕伯爵夫人头衔的富家女而提出离婚。
可以说，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失败。但她知道愿赌服输，她并没有为此流泪。

关于她的爱情

他们相识在她初到非洲的火车上。他在运象牙，她在护瓷器，彼此打招呼的一刻，对方只是来自陌生世界的访客而已。可是随着莫扎特音乐的回旋，那份对非洲相同的热爱，两个独立的个体走到了一起。她知道他酷爱自由，不喜欢受婚姻的束缚，但是面对自己失败经营的婚姻和事业，她忍不住希望他能给她依靠。可是一句争执中的反问句“ if i die, will u die? "让她只能遥望远去的飞机，独自面对寂寞和痛苦。就在等待因为得知她将破产离开而表示愿意改变当初想法的他要接她飞行之际，她却只等来前夫告诉她他遇难的消息。

初次看这部影片觉得她很苦，辛苦经营的咖啡园大火烧掉了，她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她的爱人未能分担她的痛苦，不能给她依靠，最后竟离她而去。只是佩服她的勇敢，她一个人带队穿越原野去为军队送补给；佩服她的坚强，她面对燃烧的农场的平静；佩服她的洒脱，她在离开时同俱乐部男士们喝酒时一饮而尽的优雅。

再看时，发现她也脆弱，渴望有婚姻的依靠，为了这，她不惜放下她的骄傲去试探，去和所爱的人争吵。是否是性格决定命运，她丈夫和爱人都知道她的坚强和独立，所以没有人想到她也需要帮助，需要照顾？

而对于丹尼斯，那个热爱自由盛过生命的爱人，曾经在我眼中”自私“的那段辩护却在片尾得到印证。也许他是对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哪怕爱情也无法阻挡生命个体的自由和归宿。

现在看来，凯伦是幸福的，因为她拥有过，爱过和活过。

《非洲之旅》电影剧本

又译：走出非洲

文/〔丹麦〕艾萨卡·丹森原著、〔美〕卡特·瑞德克改编
译/黎继德

1.序——结婚
非洲的黄昏。一组热带丛林的画面。卡琳躺在床上做着恶梦。传来她的苍老的声音。
“他带着留声机打猎去了，带着三枝步枪，一个月的干粮，还有莫扎特……”
非洲的风光。
回荡着莫扎待的音乐。
“和他的友情是从赠送礼物开始的……”
丹尼斯的手把金色的钢笔交给卡琳的手。
“他在去察沃（注1）前不久，曾赠给我更珍贵的礼物。”

小型双翼机在空中飞翔。
“给了我用神的目光看到的世界……是的，这是神创造的世界。”
卡琳在卧室一角的桌前写作的背影。
“我写了除他之外的一切，而这是因为这一切很好懂、很好写。”

卡琳和丹尼斯在跳舞。
“他在等我。不过，还是不要岔开话题吧。他会觉得讨厌的。丹尼斯喜欢讲得很高明的故事。对，我在非洲曾有一处农场……在恩戈恩格丘陵的山麓。但是，故事还得从这以前，从丹麦开始……”

屋外一片白雪。
白雪茫茫的狩猎场。猎人们的身姿。
“我曾认识兄弟俩。一个是恋人，另一个是朋友。”
卡琳去恋人汉斯那里。
“你为什么不来？”
“本来想去，后来又不想去了。”
卡琳受到汉斯冷冰冰的接待，怒气冲冲地走了。汉斯的弟弟布劳尔叫住卡琳。
“坦妮，那不叫爱情。你不就是想成为男爵夫人嘛！”
“他撒谎！”
“所以他才跟你睡觉呀。我哥哥是很无聊，可他并不是混蛋！”
卡琳举枪射下了一只鸟。
布劳尔对卡琳说，“你就把它当成汉斯吧。”
“我想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我能带你去的就是城里。问题是得有钱！”
“要是你跟我结婚呢？”
“那最好是处女。面子总还是要的。”
“钱是有的。我再这样下去，就要成老处女了。你是女佣人做伴。我们很合适，至少是朋友啊。”
“坦妮，你真这样想？”

卡琳苍老的声音——
“我在非洲曾有一处农场……在恩戈恩格丘陵的山麓。我在非洲曾有一处农场……”
火车在非洲平原上疾驶。现片头字冪。
奔驰的火车。丹尼斯带着非洲人截住火车，开始往车上装象牙。卡琳已从车里出来，看见往自己的行李上放象牙。
“那是的玻璃用具和陶器！”
丹尼斯：“要在非洲安家吗？”
“我和布里克森男爵结婚后，要办一个奶牛场。”
“还要送牛奶吗？”丹尼斯打算走开。“象牙的事请对巴克利·科尔讲。我和布劳尔也认识。”
“我就是布里克森男爵夫人哪！”
“可现在还不是。”丹尼斯边走边说：“我是丹尼斯·芬奇·哈顿。”
卡琳来到城里，到一个叫“单身汉”的俱乐部找布劳尔。卡琳不知道这个“单身汉”俱乐部禁止女人入内，竟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男人们大吃一惊，把卡琳轰了出來。
卡琳刚到走廊，布劳尔就出现在面前。
“坦妮，你在哪儿？”
“你呢？”
“你换换衣服好吗？”
“行李还在车上呢！”
法勒拿着行李进来。
布劳尔：“是D房间，在楼上。”然后对卡琳：“没有买戒指，倒也不碍事儿！”
“你以为我不来了？”
“我是不想花钱。你会喜欢这里的。结婚仪式要一小时以后才开始。”
“一小时以后？”
一小时以后，穿着象牙色服装的卡琳从二楼下来。卡琳突然想起干涉丹尼斯放象牙的事，随后与布劳尔一起出了门。
两人穿过参加结婚典礼的人群，来到贝尔菲尔德勋爵夫妇面前。莎拉夫人与卡琳握手。
贝尔菲尔德勋爵宣布结婿仪式开始：
“按照大英帝国政府的规定，在此，瑞典公民、布劳尔·封·布里克森男爵和……嗯……”勋爵忘了卡琳的名字。
勋爵夫人：“早就告诉了他！”
卡琳：“卡琳·克里斯登采·丹森。”
“和丹麦的卡琳·克里斯登釆·丹森结为夫妇。”
卡琳和布劳尔接吻。
在结婚典礼上，卡琳被介绍给迪拉梅尔勋爵。
勋爵夫人莎拉：“迪拉梅尔勋爵，这位就是布里克森男爵夫人。”
“贵国是瑞典吗？”
不，是丹麦。”
“啊，是毗邻德国的小国家。如果爆发战争，丹麦怎么办？”
“它历来都信守中立。”，
“但愿能不称您男爵夫人，而称您别的名字。”
“怎么称呼勋爵您好呢？”
“就叫我D好啦！”
卡琳与一个叫菲莉茜蒂的年轻姑娘交谈。
菲莉茜蒂：“我很喜欢您的衣服。不过，这帽子可不行！会中暑死去的！”
卡琳：“这儿不会遭蚊子咬。”
“是大蚊子扎呢！”两人笑了。“有点紧张吧？新婚之夜嘛！”
卡琳走向正在与一位女士谈话的布劳尔。女士向卡琳致意后离去。
“我想看看家！”
“换衣服吧！家要坐两个小时的马车才到。”

卡琳上了二楼，瞥见放着象牙的房间。敲敲门，里面空无一人。卡琳进屋，正瞧着，科尔在门口出现。
卡琳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这是丹尼斯的房间，他不会在意的。”
“您是科尔吧？把象牙拿到这儿来了。”
卡琳翻着丹尼斯的藏书。
“可以借给我吗？”
“有的朋友借了不还，丹尼斯很生气。我说：‘你想为了一本书失去朋友吗？’他就说：‘失去的只是小人！’”
卡琳笑了，将书放回原处。
科尔：“您是取道伦敦来的？”
“不，是取道罗马。”
“以前，我总是带她到牛津去跳舞。她每次都穿着崭新的丝绸晚礼服。您的香水跟她的很相似。”
科尔闻卡琳的香味儿。
“好象不一样。”
法勒来请卡琳。

夜晚，卡琳和布劳尔刚到农场的家，黑人们就手持火把出来迎接。
布劳尔介绍白人贝尔奈普。
“贝尔奈普。他在管理农场。”
接着介绍黑人。
“这是你的厨师，名叫艾萨，”随后，“这是佣人朱玛。”
布劳尔和卡琳进屋，两人一边用餐，一边交谈。
卡琳：“你要是跟我离婚，我就同巴克利·科尔结婚！”
“那个商人！雇了那么多索马里人，摆出一副王公贵族的样子。他还卖丹尼斯的象牙。”
“贝尔奈普对奶牛的事很在行吗？”
“不买奶牛了。我们办一个咖啡农场。”
“这话可没道理！种咖啡这些事儿，我们可是一窍不通啊！”
“你要种它就长！”
“母亲给钱是用来办奶牛场的！”
“钱存到哪儿都一样。就说我们改变主意了。”
“你下次改变主意时，就请用自己的钱去干！”
“即便可以买到一个称号，我也不会买！”
愤怒的卡琳冲着朱玛：
“去把葡萄酒给我情人的弟弟拿来！”
布劳尔：“你太疲倦了！”
“汉斯已经来说过和我分手了。”
卡琳与布劳尔接吻，随后从桌旁站起来离去。

早晨。穿着睡衣的卡琳向法勒：
“主人哪儿去了？”
“出门打猎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下雨之前。”
“今天会下雨吗？”
“已经好些日子没下了。”
卡琳回到自己房间，开始往旅行皮箱里装衣服，又重重地坐到床上。

2.农场生活
卡琳环视着农场。黑人们正在追赶猴子。
“这里就不在后面插上稻草人儿了，”贝尔奈普说，“豹子要追赶猴子。狗也要吃。”
“打算种多少？”
“一千英亩。”
“要多长时间？”
“这要看吉库尤人（注2）。得请他们帮忙。”
“那么，最早什么时候可以收咖啡？”
“三、四年以后吧。”
“要四年？”卡琳十分惊讶。
“在这样的高原种咖啡太困难了。”
“那这四年怎么生活下去？”
“夫人，我是为了回国才这样工作的。要是不行，就请您现在提出来！”
“种五百英亩吧！”

卡琳携带法勒一起去拜访吉库尤部落，与酋长商量种咖啡的事。开始，卡琳随意地用英语交谈，酋长不懂。法勒告诉卡琳不翻译就无法交流，于是他充当翻译。法勒对酋长说卡琳需要吉库尤人的帮助，酋长回答后，回到了小屋里。
卡琳：“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吉库尤人愿意帮忙。”
因为酋长的话较长，卡琳又问：
“其他还说什么？”
卡琳的目光停留在一位小腿溃烂的少年身上。
“你的腿坏了，请到我家去拿点药！”
少年一言不发。卡琳问法勒：
“他懂英语吗？”
“懂。”
卡琳对少年说：
“你要不来，就会被人认为是胆小鬼。可我觉得，你不来才是一个真正的糊涂虫！”
卡琳准备回家，问法勒：
“酋长刚才说什么来着？”
“他说，高原上长不出咖啡。不过，您不用担心。他虽然是普长，到底只是一个吉库尤人。”
卡琳的家。卡琳让佣人戴上白手套安装鸽子钟，调整时针。鸽子突然蹦了出来，吓了法勒一跳。

卡琳和法勒看着河水。
“我要拦河筑堤，修建一个水池。”
“这河水是流回蒙巴萨（注3）的。”
“那要在建水池以后啦！”
“这河水就是发源于蒙巴萨的。”
卡琳看见拄着拐杖的黑人少年，马上迎上去。

卡琳带着枪，骑马出了门。来到草原，卡琳把马拴在树上，打量着四周。出现了一只母狮。母狮向这边走来，离卡琳越来越近。卡琳十分恐惧，不知所措地站着。响起丹尼斯的声音。
“别动！您一跑就会被它当成诱饵！”
“带枪了吗？”
“那家伙刚吃了早饭。”
“快开枪！”
“再等等！”
狮子离卡琳更近了，却在中途停了下来，又离开了卡琳。拿着霰弹枪的丹尼斯走近卡琳：
“您是想让它再近一点？”
“您一逃，它就想在后面追赶。人也一样。”
“差一点就被它当作午饭啦！”
“您不带枪就出来了？”
“放在马鞍上了。”
“马可不会打枪！”丹尼斯向空中放了一枪，“您将收到科尔送来的礼物。”

卡琳家的院子。从吉普车上卸着装酒的箱子。卡琳、丹尼斯、科尔说着刚才发生的事，科尔一边喝酒，一边问：
“您丈夫呢？”
“出门打猎去了。”
“要离开家很久吗？”
“是呀。”
“那么，您应该有人作伴说说话。我们可以呆到吃晚饭的时候。”
丹尼斯：“您想唱歌吗？”
卡琳：“不想。”
“给我们讲故事呢？”
“这倒是我的拿手好戏！”
三人眺望农场。
丹尼斯：“牛怎么样了？”
“改种咖啡了。”
科尔：“在这高原上？”
“说是这样说，试试看吧。”
卡琳发现站在丹尼斯身后的黑人。
“是您的佣人？”
丹尼斯：“叫卡努恰。”
“啊，不是吉库尤人罗！我们也邀请他吃晚饭吧？”
“您不用管他，男爵夫人！”

夜晚，三人在卡琳的家里共进晚餐。朱玛在一旁伺侯，差点儿把酒瓶掉到地上。
三人高兴地聊着天。后来，丹尼斯提出：
“给我们讲个故事吧！”
“我以前给侄女讲故事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先说开头的几句。”
科尔鼓动地：“随便说吗？”
“好吧！”丹尼斯开始讲：
“从前有一个名叫秦旺的放荡不羁的中国人和一个名叫夏莉的姑娘……”
卡琳兴奋地接着丹尼斯的话茬往下讲开了：
“她是一个教士的女儿，会说中国话。秦旺孤身一人住在台湾街……”
卡琳继续讲故事，其余两个人聚精会神地听着。蜡烛渐渐变短了。
三人围着火炉。卡琳的故事讲完了，丹尼斯和科尔鼓掌。
丹尼斯：“您到处去旅行过吗？”
“我是在心里旅行，”卡琳说，“我喜欢自己的东西。”
“在心里旅行也有很多行李吗？”
“要是在心里，吃饭、睡觉、娱乐就都不需要了。您不高兴我带玻璃用具和陶器吗？”
“而且还有您的故事。我很高兴！”
丹尼斯和科尔站在卡琳面前唱歌。

第二天，卡琳送别丹尼斯和科尔。
“希望你们经常来玩！”
科尔：“这可正中下怀！”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科尔说后离去。
卡琳对站在马旁的丹尼斯说：
“是不是应该称您为救命恩人？”
“不！恩人是狮子。它什么也没干就离开了。”
丹尼斯取出钢笔，递给卡琳。
“这是故事的报酬。”
“真漂亮！但我的故事是不收费的。”
“什么时候把它写下来吧！”
卡琳接过笔。
“当心点，芬奇·哈顿！”
“叫我丹尼斯吧，男爵夫人！”
丹尼斯走了。阴沉的天空滚过一阵雷鸣。

布劳尔一行在雨中行走。卡琳站在雨里，浑身湿透。
“怎么啦，坦妮？”
卡琳：“回家吧。”

家中。卡琳和布劳尔躺在床上。
卡琳和布劳尔坐在客厅里。
“布劳尔，这生孩子的事儿……”
两人相互微笑。

小腿溃烂的少年卡曼迪与吉库尤人一起来访。法勒来请卡琳。卡琳检查卡曼迪的伤势。
“越来越厉害啦，应该上医院去看看！”
“这条腿真不中用！我不想去医院。”
“那得看腿愿不愿意。你到医院去就是聪明人。我家就要雇这样的聪明人。”
“这种聪明人拿多少工钱？”
“自然比放山羊高啦！”
卡曼迪：“那就跟腿商量商量。”

3.战争
一个人赶着载着武装起来的人的马车奔驰而去。
城里街道一片混乱。一辆马车竖着一面很大的旗帜。
房厓里也挤满了人。
说话声：“欧洲爆发战争了。”
“德国的领土就在南面两百英里，”迪拉梅尔勋爵说，“也许会重新划分。”
布劳尔：“我怎么办？”
“这与您无关。”
有人说：“眼看就要丰收啦，要打到什么时候？”
丹尼斯和科尔也在人群中。
有人说：“让马赛人拿起枪到南方去。”
迪拉梅尔：“战争一旦结束，难道还能从马赛人那里把枪收回来？”
另一个人：“农场的妇女儿童怎么办？让他们躲到城里来？”
“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科尔：“打算建立一支土著居民的军队？”
“马赛人不行。索马里人怎么样？”
“当侦察兵还行。可以从这里一直隐蔽到边境。”
丹尼斯对科尔说：
“怎么回事儿？你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我在想别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搀合进去？这事儿与我们亳不相干。他们已经背着我们签订了条约。维多利亚女皇和罗马皇帝可是亲戚，绝对！他们两人已经瓜分了非洲。你知道吗，为什么有国境？”
“丹尼斯……”。
“女皇有两座山，而皇帝却没有，女皇就把乞力马扎罗山给了他。这是混帐同盟国的混帐协定！”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一切又会恢复原样的。”
“战争是会结束，可决不会恢复原样啦！”

卡琳的家。布劳尔在做参战的准备。
“没有必要去吧？是你自己想参加！”
“坦妮，我们是这块土地的居民！”
“你可以保持中立嘛。”
“这正是为了表示我们的立场。即便我不在，农场还是要想法办好。”
“当然啦，这不成问题！”
法勒拿走行李，布劳尔穿起上衣。
“我倒是喜欢上你了。”
布劳尔：“还谈不上爱情吧？”
“没想到你这个人总不在家！”
布劳尔拿枪出门。卡琳在后面追赶。
“要有什么事，就跟迪拉梅尔联系。我在那里。”
两人接吻。卡琳给布劳尔煤油提灯，布劳尔上马。卡琳目送着他飞奔远去。
“在离别的时候有一种奇妙的感受。有一些嫉炉的成份。男人为了表示勇敢离家出走了。但是，女人能够表示的从来就只有忍耐……就是虽然无所事事，也要尽量忍受孤独的折磨。”
爱犬走近卡琳身边。
“我从來就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战争。”
卡琳环视着农场。她也和黑人一道种植树苗。
“布劳尔告别走了，而丹尼斯走却没有留下一句话。这是理所当然的。”

菲莉茜蒂拜访卡琳。两人一边饮茶，一边聊天。
菲莉茜蒂：“您是德国派吧？”
“您是来打听那种事儿的？”
“你们吵嘴了吧，为了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我的英语太蹩脚。您站在哪一边呢？”
“站在您这边！”
菲莉茜蒂说，为了上学，自己将回国去。
“我也想什么时候能象您这样独立不羁。男爵夫人，可以问问吗？我，不大懂得男人……”
卡琳听着菲莉茜蒂的话，见她沉默不语，于是说：“首先，请称呼我卡琳吧！”

孩子们站在门口，等着鸽钟报时。卡琳伏在桌上写作，听到孩子们欢乐的声音，脸上露出微笑。

养牛场。一个军人通知卡琳：“需要蜡烛和三百个人吃的罐头。要让白人送去。”
“他没事儿吧？”
“他很好。这就是您丈夫让我捎的话。”
“货物运到什么地方？”
“纳特龙湖（注4）附近的边境。这是绝密。”
“我记住了，中尉！”
“对不起。因为要说在内罗毕（注5）附近就槽了。另外，还要把您疏送到城里去。不能一直呆在这个地方。”
“怎么回事儿？”
“担心土著居民闹事儿。女孩儿也送到城里去。”
“中尉，女孩儿集中到一起吗？”
“请在星期四以前把货物准备好！”军人转身向马走去，“我是大尉，男爵夫人！”
卡琳回过头，贝尔奈普已在身边。
“战争也算在工钱里？”
“不。纳特龙湖在哪儿？”
“这不是白人去的地方！”

卡琳率领贝尔奈普和黑人，赶着牛拉的货车，行进在平原上。已经走了好些天。
夜晚，卡琳一行到达黑人已生起篝火的宿营地。
卡琳在帐篷里听见外面的声音，于是走到围着篝火的黑人那里。她也象黑人一样，躺在篝火前。卡琳问法勒：
“应该走出沙漠了。是不是我们迷路了？”
法勒：“神是伟大的。”
卡琳一行行进在平原上。这时，索马里族人从山岗的斜坡冲了下来，其中有丹尼斯和科尔。
科尔：“你们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我们到迪拉梅尔勋爵那儿去。”
“为什么女人……”
“我要去！”
“您大概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会迷路的。”对丹尼斯：“你劝一劝她！”
“说什么也没用！”
“你们要是受了伤，或者发生其他更严重的事情怎么办？”
“我知道！”
丹尼斯把指南针给卡琳。
“每天早上看看地平线，确定一下方位。南，南，西，三天就到了。别担心我们！”

卡琳一行在热气蒸腾的沙漠上行走。传来奇妙的声音，手持盾牌的马赛人从对面跑过来。
“法勒，那是什么？”
“马赛人。”
马赛人从卡琳等人面前跑过去。
夜晚的宿营地。所有的人都在沉睡。一只狮子逐渐接近牛群。狮子扑向牛群，拽着一头牛就跑。卡琳跳起来，用斯瓦希利语大声叫喊，然后拨开长满刺的灌木丛，用鞭子抽打正与公牛搏斗的狮子。
“滚开！滚开！”
狮子正要吃扑倒在地的公牛，法勒和黑人们也跑来，挥舞鞭子，终于将狮子赶走。卡琳跑到公牛身边，公牛已经断气了。
帐篷里。卡琳被灌木丛的刺扎伤，正在治疗。法勒说：“夫人，没有牛了，饿着肚子的狮子也没有牛了。货车那么重，它也没有牛了。神是幸运的，任意地摆布我们。”
卡琳一行终于到达了迪拉梅尔的营地。迪拉梅尔用望远镜看见了他们的身影。
“告诉男爵，说夫人驾到！”
卡琳骑马来到迪拉梅尔和布劳尔的跟前。
“您好，D！你好，布劳尔！我们把货物带来了！”
布劳尔看看卡琳蓬乱的头发，
“你改变发型啦！”
帐篷里。两人躺在床上。
“你太冒失了，坦妮！”
“但是，我还是干到底了，而且很有趣。你什么时候回家？”
“还早。”
“你不想办农场了？”
“对。”
“我就不给你钱了。”
“我就以打猎为生。”
“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我也喜欢，坦妮！”
两人接吻，拥抱。

清晨，乘丈夫还在睡觉的时候，卡琳悄悄走了。
“丹尼斯给了我确定方向的指南针。后来，我们竟确定了一个错误的方向。虽然我不懂，但他大概是懂的，这就是地球之所以是圆的，正是为了让人看不远……”
卡琳发烧病倒了。请医生诊断后，才知道患了梅毒。
“您丈夫有什么症状吗？”
“没有，我们是三个月以前见的面。他和迪拉梅尔勋爵在边境上。”
“症状因人而异。也许您丈夫的症状很轻。您的症状很严重。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只有我丈夫才有！”
“请回国治疗吧！虽然治疗起来很困难，但是有洒尔佛散。”
“是砒呀。如果治不好，我会发狂的！”
医生打开箱子，
“要是发烧，就用这药。”
“这病能治好吗？”
“一半儿的一半儿。”
卡琳辞别医生，来到外面的大街上。法勒在外等候。法勒扶卡琳坐上货车，茫然失措的卡琳不禁想起了在俱乐部收信时的事。
俱乐部里。收到信的卡琳遇见与女性在一起的丹尼斯。丹尼斯走向卡琳。
“听说您好不容易到了。我真想看看那些伙伴儿吃惊的样子。”
“您怎么在这里？”
“我带着科尔回来了。他得了热病。不过要是有杜松子酒，他大概就会好的。”
“应该把指南针还给您了。”
“拿着好了。我从来就不想知道自己会到什么地方。”
“可别连您也送给我了！”
两人握手。
“你还好吧？”
“还好。你得注意呀，丹尼斯！”
“你还得给我讲故事！”
“好的要是能回来的话。”
“回来？从哪儿？”
“要是你能回来的话。”

卡琳家里的客庁。布劳尔回到家来。
“我还以为是因为瘴气呢。”
“请医生看了一下。你接触过的人也该检查检查，传染上了才好呢！”
“这是我的责任。我也想跟你一起回国。”
“你应该留在这里！”
“对不起，坦妮！”

卡琳离开农场。响起斯瓦希利语的歌。
老年卡琳的声音：
“那天，我慢慢地踏上了返回丹麦的旅途。我感到这条路比来的时候长多了。”

卡琳离去后的农场的家。黑人换取卧室的花。
“战争还在继续。我在和我的战争作战。我把砒作为朋友，把看不见的敌人作为对手。我企图在我出生的屋子里，想出非洲的色彩。”

非洲的暴雨。农场的景色。
“我在这里只有药，只有和母亲一道，在寂寞的海边散步，只有母亲家里的这间房子。丹麦已经不是我的故乡。但是，不论我生病还是身体健康，理智还是发疯，总想回到母亲的家。实际上，这是在发生了察沃事件之后形成的。”

4.回到非洲
车站。人们从火车上下来。布劳尔和狗来迎接穿着蓝色衣服的卡琳。布劳尔扶卡琳上了汽车，汽车驶向他们俩的家。一到家，非洲人就出来迎接卡琳。大家都为女主人归来感到高兴。一位少女交给卡琳一只小猫头鹰。卡琳把猫头鹰捧在手里，非常高兴。
小腿曾经溃烂的卡曼迪穿着漂亮的衣服站在一旁。他取下绷带，让卡琳看腿上的伤已经痊愈。
“现在我做饭。”
卡琳：“是，我听说了。”
卡琳碰见法勒，向他致意。
房间里，布劳尔对卡琳说：“我要去打猎。如果战争结束了，说不定还可以赚点钱。”
“我想办一所吉库允人的学校。”
“你彻底好了吗？”
“好了，但是不能生小孩儿了。”

战争结束了，游行队伍在庆祝胜利。卡琳在人群中碰到丹尼斯。
“听说你回国去了。”
“是的。科尔在哪儿？”
“他的热病还没好，在家躺着呢。”
“听说这里要成殖民地了。这跟以前不是一样吗？！”
“有什么办法呢！”
“卡努恰呢？”
“他死了。”
布劳尔走过来，与丹尼斯打招呼。丹尼斯准备离开。
卡琳：“祝你圣诞节愉快！”
丹尼斯：“圣诞节？可不是吗！”
卡琳想办一所吉库尤人的学校，遭到酋长的反对。

俱乐部里正在举行新年舞会。菲莉茜蒂跳着舞过来，招呼卡琳。
“我回来啦！根本就没有去上学！”
迪拉梅尔勋爵对卡琳说：
“办什么学校，傻里傻气的！”
一个醉鬼挤了过来，拿办学校的事纠缠住卡琳。在一旁的科尔愤怒地揪住这个人。在迪拉梅尔勋爵劝阻科尔的时候，丹尼斯拽走了卡琳。
丹尼斯一边和卡琳跳舞，一边说：
“你把事情闹大了，他们求你教他们读书写字了？”
“给他们讲故事不行吗？”
“他们有他们的故事，只是没有形成文字而已。”
“你是说让他们永远这样愚昧无知？”
“他们并不愚昧。你是想让他们成为英国人？”
“我是想教我的吉库尤人读书写字。”
“我的吉库尤人，我的陶器，我的农场，你真是一个大富翁啊！”
“我是付出了代价的！”
“我们不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的行人！”
两人跳舞的时候，人们发出一片欢呼声，乐队开始演奏《萤光》。新年（1919年）来到了。人们相互接吻，开始唱歌。突然，一声枪响，一个老年妇女唱起英国国歌。于是大家合唱。卡琳和丹尼斯没有唱，相互低声地祝福：“新年好！”
夜晚的大街。卡琳坐在布劳尔的车上，发现车里有女人的内衣。
“你就住在城里吧！”
“真的吗，坦妮？”

5.和丹尼斯相处的日子
卡琳戴上帽子外出，走过教士教孩子们的小屋前，去往农场。农场正在收咖啡。卡琳也参加挑选咖啡豆。
卡琳回到家，丹尼斯正在门廊等候。丹尼斯拿出留声机给卡琳看。
“终于弄到这有用的机器了。听听吧！这是你的。”
“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我已经跟布劳尔分居了。”
“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
丹尼斯说他得到了游猎的工作。
“希望你也一起去。”
“那只会给你添麻烦的。”
“请收拾行李吧！”
“如果你喜欢我，就不要诱惑我！”

卡车在平原上奔驰。丹尼斯和卡琳坐在车上。看得见野生动物的姿影。
卡车在象牛一样长着角的羚羊群里抛锚了。丹尼斯嘴里发出卡琳曾用过的“噢、噢”声，把羚羊群赶得远远地，然后开始修理卡车。
卡车在黄昏里行驶。
卡车停在树旁。
“我虽然不懂科学，但非洲的夜晚确实比其他的地方望得更远。星星也亮得多。”
在篝火旁，丹尼斯开始讲卡努恰的事。
“他是马赛人，身上有一半儿流着马赛族的血。马赛族是高傲的种族，他们是不可能驯服的。要是进了监狱，他们就会去死。”
“为什么？”
“他们只生活在现在，认不考虑未来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获得自由，以为自己会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就选择了死。”
丹尼斯剥着桔子皮。
“马赛族是唯一不能接受文明的种族。这就毁灭了他们。”
谈话结束后，两人各自安寝。

丹尼斯和卡琳放留声机，让猴子们听莫扎特的音乐。猴子们听着音乐，并不逃跑。一只猴子碰到了留声机，音乐即刻停止。两人来到视野开阔的地方，望着空中飞翔的双翼机。
卡琳一边准备帐篷，一边说：“这儿很象美国。”
“你去过？”
“没有。不过，父亲经常给我讲。父亲自杀死的，在我十岁的时候。”
丹尼斯给卡琳搓洗头发。
两人在桌旁吃饭，卡琳问：“比起人来，你更喜欢动物吧？”
“那倒不一定。动物做事决不半途而废。捕食也好，工作也好，恋爱也好，都是认认真真的。只有人才把事情办得很糟。人这样说，‘已经相互理解了对方，所以睡觉吧！’”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想看看所有这一切。我觉得你能够理解。”
“你没有想想关于死的问题？”
“我在考虑上了年纪怎么办。”
卡琳思忖片刻，坦白道：“我得过梅毒，就是为这病回国的。”
“我已经知道了，我什么也不会感染。”
“我已经不能生孩子了。现在，学校和农场，就是我的一切！”
丹尼斯说明天将去打猎，两人道了晚安后分手。

丹尼斯和卡琳带着黑人、拿着步枪出去打猎。他们在地上发现大狮子的足印。
丹尼斯：“当心！我们是在上风！”
他们看见两只正在吞噬战利品的狮子。为了不被狮子发现，他们缓缓地后撤。丹尼斯对卡琳说：
“要是狮子袭击我们就趴下！”
突然，母狮出现了，直冲过来，卡琳端起枪，一枪打死了奔跑的狮子。公狮跑来，被丹尼斯打死。两人持枪等待。知道没有危险后，丹尼斯走近卡琳用手绢擦她的嘴唇。

宿营地，夜晚。卡琳和丹尼斯干杯。丹尼斯想引出卡琳的故事：“一位丹麦的年轻姑娘，乘着轮船，到瑞士去旅行……”
卡琳：“在摩洛哥海湾遇上了暴风，她被海浪冲上了白色的海滨……”
自然而然地，两人走进帐篷。
丹尼斯：“我想和你一起睡。”温柔地亲吻卡琳。
卡琳：“现在我什么都相信！”两人互吻。

卡琳回到农场。因为科尔要来吃晚饭，卡琳嘱咐厨师卡曼迪做鸡肉，端上桌的却是鱼。
卡琳告诉科尔自己和丹尼斯的关系。
科尔：“他喜欢在圣诞节前后赠送礼物。”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只是说要回来。”
“你们要离婚吗？”
“要是那样，我就自由了。”
丹尼斯回到卡琳的家里。两人接吻、拥抱。随后脱去衣服，躺在床上。
两人吃饭。卡琳说科尔的病情似乎很不好。

丹尼斯来到科尔的家里，科尔裹着毯子坐着。
“我小便发黑，丹尼斯。”
“你应该上医院去，好好地接受治疗！”
一个索马里女人端上茶。
科尔告诉丹尼斯自己和这个索马里女人的事。
“我们已经几年了。她喜欢我。请把存款都给她！”
“我认识一个五年前就得了黑水病的人，他现在还很健壮。”
但是，科尔不听，说把枪留给丹尼斯和卡琳。
丹尼斯：“想回家乡吗？”
科尔：“我觉得这里就是家乡。”
教士在教孩子们认字。丹尼斯和卡琳在这边相遇。丹尼斯提出他希望住在卡琳的家里。卡琳非常高兴。
丹尼斯：“科尔快死了，是黑水病。”
“哎呀！我要去看看他！”
“没有必要。有一个索马里女人在那里。”
“你没有对我讲过呀！”
“我也不知道。”

科尔的葬礼。索马里的那个女人站在栅栏外面。葬礼结束后，人们散去。
贝尔菲尔德勋爵夫人对卡琳说：
“真怪！怎么不见丹尼斯呀！”
“他……！”

6.从空中眺望
“丹尼斯在家的时候，不管是农场的事，还是他的工作，凡是有关日常的、琐碎的现实生活的话，我们一概不谈。”
卡琳和丹尼斯把丹尼斯的书收到书架上。
“我们的生活完全从这种事中脱离出来。”
卡琳看着人们收咖啡。
“他出门儿的时侯，我就构思故事。晚上，在火炉前并排放好坐垫，我就象山鲁佐德（注6）一样地坐着讲故事。他专心致志地听着。”
卡琳把雪茄烟盒递给吉库尤人的酋长。这时，双翼机从头上飞过。
卡琳向飞机降落的地方跑去。丹尼斯在驾驶员座位上，卡琳登上前面的座位。
“什么时候学的驾驶飞机？”
“昨天。”
飞机向高空飞去，下面的森林和森林对面的白色大瀑布历历可见。
飞机降下高度。野兽群在平原上奔跑。飞机从闪亮的河流上面掠过，水禽一齐拍打着翅膀。

卡琳的家。卡琳和丹尼斯走到草坪上的时候，布劳尔來访。
“坦妮，打搅一下好吗？”
卡琳进屋，给布劳尔开支票。
“我也快破产了！”
“不要紧吧？”
“要是收成还好的话。”
“我想杀死那个男人！我想亲你都快想疯了。不过，他比我聪明。这事儿能成吗？”
布劳尔要了支票后离去。
卡琳和丹尼斯在吃午饭，四周景色优美。
“我要是死了，就把我埋在这里！”卡琳说，“你还要走吗？”
“明天走。”
“我就不想成为别人的妻子？”
“我担心的是你太认真了。”
卡琳为了从银行借到钱，不得已把吉库尤人的土地作了抵押。
吉库尤的酋长终于同意孩子们上学。卡琳很高兴：
“告诉他，读书写字是很重要的。”
法勒担任翻译，转告酋长的答复。
“他说：英国人能读会写，又有什么好处呢？”

卡琳的家。丹尼斯手上拿着酒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卡琳拿掉丹尼斯手上的酒杯，自己也在旁边放把椅子坐下。

卡琳观看菲莉茜蒂骑马，碰见了布劳尔。布劳尔提出离婚。
“现在？”
“对。”
“我应该责备你。不过，你觉得可以得到我的原谅吗？”
“不，你说什么都行……你已经原谅我了，谢谢！”
卡琳微笑。
“我们还是朋友吗？”
“一开始就是这样。”

夜晚，卡琳和丹尼斯在火炉前。
“你出门打猎的时候准备带谁去？”
“到时候带你去。”
“你有时觉得寂寞吗？”
“常常如此。”
“你觉得我寂寞吗？”
“不觉得。”
“你想我吗？”
“经常想。”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不是老回‘家’吗！”
“我要和布劳尔离婚了。我们，可以结婚了。”
“为什么要结婚？”
“你为什么不赞成结婚？也有幸福的夫妻嘛！连动物都结婚呢！”
“鹅还结婚呢！”
“因为你总是举动物做例子我才这样说的。你只想我对别人提出要求，如果谁对你提什么要求，你马上就说：不！”
丹尼斯闷着头捅着火。
“你在外面不是老打猎吧？”
“对。”
“只是想一个人呆着？”
“我不想伤害你。卡琳，我按照自己的意志跟你生活，不想模仿其他人的生活方式。我不想看见别人死亡，相反，我也将孤独地死去。”
“你是说我也应该这样做？”
“你自己选择吧。凭一张纸片是不能增加爱情的！”

卡琳企图拦河筑堤，但并没有成功。她对那些要断水截流的黑人说：
“行啦，这水是发源于蒙巴萨的。”

飞机在绿色的草原上飞翔。丹尼斯看见几道卡车轮胎的印迹。
卡琳家的草坪。丹尼斯讲述空中所见。
“贝尔奈普怎么样了？”
“已经回美国去了。”
丹尼斯看见卡琳整理他的衬衫，说：
“别忙这和事儿了！我后天还要到桑布尔去。”
“你刚回来呀！”
“我要带菲莉茜蒂去，你大概觉得讨厌吧，可没有理由拒绝她。”
“当然有理由！你应该为了我拒绝她！为什么你的自由比我的自由重要？”
“我没有干涉你的自由！”
“我不求你，也不期待什么。咱们也可以自由地分道扬镳。但是，我需要你！”
“我要是死了，你也去死？你是把需要和欲望混为一谈了！”
“在你的世界里是没有爱的。”
“最高的爱是不需要证明的。”
“你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就因为不象你说的那样去做？你认为我和菲莉茜蒂有什么关系吗？”
“不！”
“那么，就没有理由拒绝！”
“难道她是无可指责的，为什么不拒绝？我不允许，丹尼斯！”
“你竟然对我使用这种语言？！”
“我以为你一无所求。其实，我错了！你贪求一切！”
“让菲莉茜蒂决定！”
“那好，你出去！”
“明白了。”

7.丹尼斯之死
卧室。法勒叫醒沉睡的卡琳。
“快起来！天神降临了！”
外面，储存咖啡豆的建筑物烈火熊熊。卡琳呆然而立。
第二天，卡琳对前来看火灾废墟的迪拉梅尔勋爵说：“我想这是神干的。”
“保险多少？”
“简直太可怜了！”
“丹尼斯在哪儿？”
“不知道。反正，男爵夫人破产了！要为吉库允人找一块地啊！”
卡琳不断拜访行政长官，商量吉库尤人的土地问题，却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人们向新上任的总督夫妇致意。卡琳上前。
总督：“您要离开肯尼亚真是太遗憾了！”
卡琳提出吉库尤人的事。她跪下恳求总督。
“女人跪在女人难以生存的土地上。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周围的人想阻止卡琳。这时，传来丹尼斯的声音：“听她说！”
卡琳：“这是他们的土地。因为被我们夺走了，所以，他们就无处可去了。”
总督：“我将尽力而为！”
“请遵守诺言！”
总督默不作声。总督夫人在一旁听见，站起来说：“我保证！”
夫人与卡琳握手。
“谢谢！愿您在这里象我一样幸福！”
“希望能再次见到您！”
丹尼斯向辞别总督的卡琳说：
“我到边境的时候才知道。”
“这可不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还得向母亲请求援助！”
“让她援助我们吧！”
“好吧。我卖了家产，星期五就离开这里。谢谢，丹尼斯！”

卡琳就土地的事嘱咐吉库尤的酋长和法勒。
“请在雨季到来之前就出发！土地有的是，所以希望不要闹纠纷！”
法勒：“我干什么好呢？”
“会给你很多钱的！”
“我不是说这种事儿！”
“从前出去打猎的时候，你总是先找一个宿营地，然后一直等着我。”
“您发现火就找来了。”
“这次我先走，等你了。”
“路远吗？”
“是的。”
“请把火烧旺点儿！我一定能找到！”
所有的家产都运走了，家里空空如也。卡琳和丹尼斯王说着话，朱玛来了，给他们斟酒。卡琳脱去朱玛的白手套。
“这已经不合适啦！”
卡琳再次看看空荡荡的家。
“最好一直就这样居住。”
“我倒是开始喜欢你的东西了！”
“我已经喜欢一无所有了。”
“我用飞机送你去蒙巴萨！”
“你要走吗？”
“我在察沃有些事情要办。星期五就回来。”
“这是我最近才学会的，为了不更加反感讨厌的事情，我就想一想在河边野营的事儿和乘坐飞机时的情景。而要是这能忍受，那我就什么都能忍受了！”看着丹尼斯，“跟我跳舞吧！”
两人站起来，翩翩起舞。一边跳，一边来到草坪上。
“你是对的！农场不是我的！”
“也许是我弄错了。”
“我在非洲曾有过一处农场……”

飞机飞向天空。丹尼斯的声音：
“星期五！”
卡琳家的院子。传来斯瓦希利语的歌，但歌声在傍晚的天空嘎然而止。法勒站在草坪上，凝望着遥远的天空。卡琳在堆放的家俱之间走来走去的背影。卡琳停下来，穿衣镜里映出卡琳的身影。

只剩下箱子和书的卡琳家里。希劳尔进来。他沉默片刻，对卡琳说：“丹尼斯死了。飞机在察沃坠毁了。”
卡琳惊愕地看着希劳尔。
“这里发生了火灾。送你到城里去吗，坦妮？”
“你为什么来了？”
“这是我的义务。”
“真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在视野开阔的山坡上。人们在举行丹尼斯的葬礼。牧师祈祷后，卡琳开始念书：“你在雷斯获胜的时候，我们赞美你。在故乡的城里，我们把你扛在肩上。聪明的年轻人，你匆匆离开了无尚荣光的土地。月桂树成熟得早，可也比蔷薇枯萎得快。戴着桂冠的头顶，聚集着没有力量的死。在尔的卷发上，人们看到了比少女的花环更加虚幻的花环。”

卡琳抽泣。突然抬起目光，远处可见非洲人站着的身影。她收回目光，看着坟墓：“让丹尼斯·芬奇·哈顿的灵魂返回天国！他使我们欢喜，我们爱他。他不是我们的……他更不是我的。”
卡琳再次望着远处，非洲人已经无踪无影。她把土块撒在墓穴上，然后把手按在胸口，离开了坟墓。

“如果我理解非洲的歌，理解长颈鹿和新月，理解田地和工人汗津津的面容，也许非洲就理解我的歌吧？平原上吹拂的风就将为我赋予的色彩颤栗吧？孩子们将做以我命名的游戏吧？满月将在碎石路上投下与我相似的影子吧？或者，恩戈恩格丘陵的大雕将飞来飞去地寻找我吧？”
法勒把卡琳的行李堆在车上。卡琳劝阻想跟她一起走的佣人，让他们打消这一念头。
法勒在车子旁等着。卡琳向着车子走来。
俱乐部里。卡琳告诉办事员信件的投寄地点。办完事后，一个男人招呼卡琳：“男爵夫人，跟我们干一杯！”
“‘我们’是谁？”
“倶乐部的全体成员。”
这样一解释，卡琳进到屋里，向酒吧走去：
“请来杯威士忌！”
男人对困惑不解的侍者说：“威士忌，两杯！”
屋里的男人全都站起来。卡琳举起酒杯，全体干杯。
卡琳：“为蔷薇嘴唇的少女和飞毛腿的伙子！”
车站。卡琳从皮包里取出指南针给法勒。
“这件东西非常珍贵，对寻找道路很有用处。”
“谢谢，夫人！”
“请叫我的名字！”
“您是卡琳。”
法勒热泪盈眶。卡琳上了火车。
“今天，收到了朋友们的来信。他们说，据说，马赛人告诉恩戈恩格的行政长官，在清晨和傍晚，一对狮子经常到丹尼斯的墓地来。”

在丹尼斯坟墓的山坡，狮子来回走着。
“狮子来到这里，久久地站在墓前，或者卧倒在地。此后，坟墓的四周就被弄得平平整整的，成了狮子寻找猎物的理想场所。”
雌雄两头狮子卧在墓前。
“这个故事丹尼斯会喜欢的。一定要告诉他！”

画面底下现文字：
“1934年，卡琳·希里克森以艾萨卡·丹森的名字出版了第一本小说集（《七个哥德式的故事》）。她再也不曾回到非洲。”

（全剧终）

注释：
注1：肯尼亚东南部城镇，周围是面积很大的国家公园，辟有专门的狩猎场，是著名的游览地。——译注，下同。
注2：肯尼亚的部族之一。马赛人、索马里人等亦然。
注3：肯尼亚第二大城市，东非最大港口。
注4：坦桑尼亚北部内陆湖，靠近肯尼亚边境。
注5：肯尼亚首都。
注6：《一千零一夜》中讲故事的王妃。

如果我是一个1913年的女人，除了嫁人别无更光明的前途，幸运的是我有一笔嫁妆傍身。我用嫁妆作诱饵，钓了一个贫穷的贵族，终于披上了男爵夫人的名号。

我跟着老公到了非洲，在这里经营农场，种植咖啡。可惜，农场被我折腾得残了，老公又弃我而去，除了疾病和一场在非洲的穷折腾，这场婚姻什么也没有给我，还耗尽了我的嫁妆。

我孤苦一人回到娘家了此残生，后来，我决定写一本书，在书里，我可以把我描述成一个在非洲遭遇不幸的优雅妇人，我坚强、我深情、我胸怀博大而富有爱心，我甚至还有一个英俊不羁的情人，他也在我们爱得最深时被上帝带走了……

我给这本书起了个名字，叫《远离非洲》……

 

2009年，我可以很冷血地揣测那个几乎百年前的故事，因为我已经被好莱坞的浪漫桥段和琼瑶式的狗血剧情训练得彻底免疫。事实上，倒底真相如何？无从知晓。

〈远离非洲〉尽可以成为电影史上的经典，尽可以得若干大奖，美丽的非洲风光、梅丽普尔出色的演技、英俊的男主、浪漫的爱情，连死人都死得恰到好处……

多好的姿态啊，丈夫要走，就挥挥手让他走，只问一句：她是不是很有钱？情人要走，也挥挥手让他走，只在心里叹一句：不敢问他何时再来，甚至会不会再来。

非洲的土著不出意外地腿脚生疮、愚昧不堪，需要我温柔的治疗和不在乎结果地教育；当我要离开非洲时，我的佣人含着热泪问我：难道在别处你不需要有人给你做饭？

写至此时，我被我自己的尖酸和刻薄吓得呆住，完全忘记了当年在大学时代，这部电影让我在公众影院泣不成声，回来披星戴月地灯下熬夜抒情……

当然，那时的我多向往能去非洲开一个农场，和热烈的爱人一起骑着马，在旷野上徜徉，在星光下野营。

现在的我对当年的梦想嗤之以鼻，夏天我甚至不能在不开空调的屋子入梦，视蚊虫为洪水猛兽，去非洲的繁华城市出差都要事先注射七八种疫苗……

也许，每个人都曾经有一个非洲；然后，不得不远离……

像电影里那个苍老的回声：I had a farm in Africa……。是的，你曾在非洲有一个农场，而我曾为你的农场落泪；是的，你终于远离了非洲，而我终于开始嘲笑曾经感动过我的一切。

从某种意义上说，《远离非洲》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做的事情，远离那片神奇的土地，那里苍木葱笼、景色如画，爱人的尸骨掩埋在那里，还有我所有年少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