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塞尼亚

　　重温《叶塞尼亚》，就如同回味一个甜蜜的吻。

　　看完叶塞尼亚的最大感想便是影像也许会斑驳模糊，但上译为之诠释的声音将始终亮丽如昔。
　　我一贯比较反对说配音对电影有多少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事实上70版《简爱》、49版《哈姆雷特》以及《虎口脱险》本身就都是难得的佳作），但如果不是上译的诠释，我还是得承认《叶塞尼亚》也许就会淹没在回忆的河流里，譬如同时期的《奴里》我就完全不记得故事结构（只记得因为那个恶少把奴里的衣服撕成碎片进行凌辱，结果被奴里心爱的狼狗也是把他的衣服撕得赤条条的，亏这个还是程晓桦老师和施融老师挑大梁的处女作）。

　　首先是这部电影“意外”地发现了邱岳峰。我之前在《虎口脱险》里言之凿凿地断定那句“阳台上没人”是邱先生的，后来被苏秀老师证实是戴学卢老师的演绎实在颇受打击，所以这次比较谨慎。
　　邱岳峰先生共出现两次，第一次在叶塞尼亚替奥斯瓦尔多算命的酒馆里，他诠释一个顾客来了句：”过来，姑娘。”，第二次是在奥斯瓦尔多远征前夕摆脱属下替叶塞尼亚送信和家用的途中，出现了三个匪徒。首领就是邱岳峰配的，大概三句话。
　　前者实在太短，大概只能听出这个是泡妞的老手罢了。后者就集中体现了邱岳峰先生声音中特别令人害怕的特质：冷酷。以“冷酷”而言，尚华、杨成纯、戴学卢、严崇德、伍经纬、乃至后来的沈晓谦，张涵予（对，就是如今的华谊一哥，虽然他不属于上译），如今的王肖兵大致都是这个路子的，但谁都比不过邱岳峰，举个不是很礼貌的比喻，邱岳峰就是座山雕。在那么多令人心寒的声音里，邱岳峰的声音总是最叫人害怕的。虽然说老邱柔情似水起来实在叫人勾魂，但如果真是板起脸来实在足以叫诸邪辟夷。简简单单一句“谁也不准从这里过”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真的好舒服啊。我一直想，老邱这样的嗓子还有什么女人会搞不定呢？

　　其次说一些配角。这里面比较大的角色譬如路易莎的外婆，叶塞尼亚新婚后大闹餐厅时候的餐厅领班和侍者，还有部落里被白人抛弃的那个吉普赛女郎（这个角色我特意辨认了一下）是谁配音的我听不出，其他的基本可以做到手到擒来。
　　毕克出现了两次，第一次还是那个叶塞尼亚和奥斯瓦尔多邂逅的那个酒馆里的酒店老板，第二次是奥斯瓦尔多的上级。前者即便尖刻不失宽厚，后者更是在温暖里饱含慈祥；
　　杨成纯配奥斯瓦尔多的那个挚友。我一度听不出这个好人就是杨先生，那时候该还没有“学坏”；
　　童自荣配了一个军官；童先生该刚入厂不久？声音的稚嫩感还是非常明显的。
　　尚华除了配叶塞尼亚大闹餐厅里那个贵族，另外配了奥斯瓦尔多被囚之后的那个狱卒。就是他吞没了奥斯瓦尔多仅有的金币和撕毁了他给叶塞尼亚的去信。说实话，怎么能拜托尚华这样声音的人办事，怎么也得找于鼎那样的声音好人啊。
　　吉普赛头领是翁振新老师配的。据说翁振新老师是一家肉联厂的老板，这个实在是……太合适了（譬如很难想象童自荣老师是肉老板的搭配）。就头人的块头除了他大概也只能叫盖文源了。

　　奶奶是潘我源，妈妈是赵慎之，这都算是绝配。一个是泼辣不驯，一个是温柔典雅，几乎想不出还有谁可以代替。我试想了一下如果让苏秀来代替的话，前者就太过文秀，后者又显得不会那么逆来顺受。

　　刘广宁的路易莎虽然很好，但现在听来她和李梓的区别差不多就是童自荣距离邱岳峰那么多。虽然我那么爱刘广宁，可是遇见李梓还是要忍不住变心的吧。

　　“当兵的，”
　　再次听到这句脆亮的话在耳边回想，这才叫做眼前一亮。记得小时候看《卡门》总觉得军官为什么那么对弗朗明戈女郎着迷呢？听李梓的声音我想答案就在于 先声夺人。

　　墨西哥女郎的那种美就像火一样，并不是慢慢地撩拨着你，而是倏忽就把你给吞没了。之后的你其实就是那一刻的游魂，那一刻的残骸。你怎么会在这爱的美梦里醒过来呢，你怎么能在这爱的深渊里爬出来呢？你都已经腐烂了，你都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你听到她喊你：
　　“当兵的，你不等我了？你不守信用。 ”

　　我一直不觉得李梓的声音有多么出色，哪怕《简爱》啊，《美人计》啊，《音乐之声》啊。产生变化是看了《蛇》，说实话那么多勾心斗角我才不在乎，但李梓配音的那个女人真像一头猫啊，还是打着哈欠的猫啊。

　　叶塞尼亚的美丽其实以现在的标准而言的确有些俗气，三围也不见得真那么叫人目瞪口呆，但配上李梓那把声音就像出了鞘的刀一样，刀光凛冽之余谁还看得见太阳，谁还在乎看不看得见太阳。

　　当叶塞尼亚如此美丽的女孩瞬间驯服地慰藉：还疼吗？
　　我想奥斯瓦尔多一准琢磨：只要你这么一直温柔，我愿意头上到处都是碗大的疤。

　　现在看来当年的电影翻译得非常漂亮：

　　露意莎：多美的一个下午！
　　叶塞妮亚：是的，但黄昏却使我感到忧伤。这种时刻往往有些东西，在死亡。

　　虽然有些知音体，读者体的感觉，但因为接下来还有一句“我曾经狂热地爱过。”就显得那么水乳交融，矫情也好，痴情也罢，我想到的最多就是在《简爱》里，也是这个声音在在回答“简，你曾经爱过什么人吗”是缓缓回应“我爱过一个人。 ”
　　中国人管这个叫做：几番细思量，宁愿相思苦。
　　你在这种时刻可以听见灰烬的声音，你可以听见爱在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倔强：我爱过，我爱过。

　　最后当她肝肠寸断地说：如果你愿意让路易莎把奥斯瓦尔多还给我，我就叫你妈妈。路易莎什么都有，可是我只有奥斯瓦尔多的爱。妈妈，妈妈，我恳求你。
　　这时候的吉普赛女郎再也没有骄傲，再也没有自尊，再也没有自我，甚至她都没有力气去想一旦被拒绝的后果，因为她在那个时候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其实电影算是相当仁慈，如果叶塞尼亚实际上真的只是一个吉普赛人，如果路易莎并没有罹患绝症，不需要其他的如果，他们的交往就必然无疾而终，当然叶塞尼亚还得收获一颗被爱情啃噬的心，一直持续到生命的尽头而无休无止。

　　当然，毕竟更重要的是她爱的奥斯瓦尔多不赖。

　　这里不得不赞扬乔榛先生。我是一直不太喜欢他温良恭俭让的声音，就像我一直不喜欢一切可以让我联想到正人君子的东西。不过这个电影他的演绎实在称得上风流倜傥。（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魂断蓝桥》是他的代表作，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刘广宁配的费雯丽吧。）

　　奥斯瓦尔多最大的优点便是真挚。他是的确不仅仅想和叶塞尼亚搞一下，而认真思索之后的安排：在自己被关禁闭的同时先租房子给她落脚，托朋友帮她安顿（餐厅里军官替他的未婚妻大打出手可见他为人不错）；出了事情迅速租了大房子让叶塞尼亚得以有自己的空间，委婉地用漂亮衣服解决叶塞尼亚一身吉普赛打扮的尴尬；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及时送出安家费和家信免得她心焦（虽然战乱期间这个成了肇祸之尤）。但最关键的就是他无比信任叶塞尼亚：
　　“除非世界上有那么一天，小麦、面包、酒，和盐都不存在了，你们的爱情才会终止。”
　　仅仅靠叶塞尼亚久别重逢后的一面之词，奥斯瓦尔多没有半点迟疑地相信了她。爱情其实是一种最为残忍的东西，基本属于用情越深猜疑越重的东西，要做到这种近乎盲目的相信一般只存在恋爱最为炽烈的初期阶段，如果这种信任能够贯穿爱的整个过程，其实就说明一点：什么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好欺骗的。

　　这个电影其实是一部基本不存在坏蛋的电影，除了势利的市民和商人，凶狠的劫匪和看守。那个头号情敌虽然壮得如牛一样（他竟然拼刀子输给了奥斯瓦尔多多少叫我吃惊，就像 歌剧魅影 里GB竟然斗剑输给了劳尔），但哪怕到了最后给予叶塞尼亚的也是祝福，这相对于大部分爱情中负面情绪冲昏一切的人而言，不算是圣人至少是好人。

　　爷爷和外公其实也就是正常人，不算坏蛋，因为之后都算是做出了牺牲。当然，说到牺牲，真的得说说路易莎。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无条件无戒心地接纳一个女孩作为自己的姐姐，在得知奥斯瓦尔多仅仅是因为自己的重症才答应结婚的时候毅然将幸福还给了叶塞尼亚，说起来这个其实有些轻微的性格脱节，这其实是需要太大的智慧和勇气才能做出的，当然，这是多么美好。

　　吉普赛方面的妈妈和奶奶也是非常善良，他们这个部落使得我迄今为止都对吉普赛这个民族抱有好感，多年之后看《瘦到死》还存有这样的感想。

　　吉普赛的女郎有着得天独厚的魅力：就像风流浪而来，就像火平地而生。你如果能抱住风，你如果能吞下火，你也许会想：
　　被爱情搞晕了？被爱情烫着了？
　　但至少你一定会觉得遇上的是爱情：
　　我爱你，吉普赛人

又是一个野性的吉普赛女人，巴黎圣母院有一个，这里也有一个。不过海报上她头上的大花给我的印象比较深，难道是因为叶塞尼亚的胸部没有艾丝美莱达的大？？看了这两部电影形成了我的早期观点，原来男人都喜欢小野猫啊，越是看起来正经的，好像品味反差越大啊。以前认为，头上戴朵大红花是花痴，看了叶塞尼亚后，觉得那真是美，可是戴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好像差距还是满大的，原因就是没有她那一头丰厚浓密的头发，所以头发是上天给女人的一份嫁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电影里的花是怎么戴在头上的，小的时候试验了很多种方法，也牺牲了很多的花，就是没法固定住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部电影一直残留在我脑海的深处？
也说不上为什么原因，让我一直对这部电影有所依恋？

老实说，这部电影，我没有看过。仅有的一点记忆是电视里面播放一个预告片（亦或者是部分片段），我从电视机旁走过，听到了片中的对白，进入我耳朵的仅有一句：（片中的男主角着军装，女主角白裙偏偏），叶塞尼亚？哦，奥斯瓦尔多？（记不太清楚究竟是哪一句了）。也许，当时为电视里的音乐所吸引，也许被戏里的情景留步，也许是为配音演员的磁性声音所勾起。总之，这部电影我是记住了，以至于我多年后，对此部电影的记忆就有这一段台词，有一个值得记忆的画面，而且为找寻这部电影花了N多年的时间。
但是，这部电影，我终究还是没有看过。

刚开始学钢琴的时候，老师为了防止我因学多了练习曲而产生倦意，每隔一两周都会教我一首比较好听单曲，《叶塞尼娅》主题曲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我学琴将满一年，已经有些技术功底。这首歌音符行进得很缓慢，并没什么难度。不过老师却对它大加重视，不断提示我演奏的关键点和情绪。

老师待我很好。有时候上完课，我就留在他家里练习。当我用一下午的时间较流畅地弹下《叶塞尼娅》时，我还记得那是个傍晚，夕阳和晚霞照得屋子里流光溢彩，他和师母靠在客厅里的钢琴旁边，一边听我演奏一边含笑向我点头。



现在想起来，老师之所以这么喜欢这首曲子，大概是因为70年代电影《叶塞尼娅》流行时，正值他和师母的少年时代吧。也许这部电影、这首歌里就藏着他们当时的梦想和对爱情的憧憬。不知道他们听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弹奏这首歌时，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而我却至少在二十年以后，才看了这部电影。这是一个关于吉普赛女郎叶塞尼娅和白人军官奥斯瓦尔多的故事。奔放而美丽的叶塞尼娅像小镇上一朵戴刺的玫瑰，桀骜不驯却有致命的吸引力。她与奥斯瓦尔多相爱，饱尝甜蜜和苦涩，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1971年的墨西哥老电影，表达的手法和编剧和现在的有很多不同。但是它是那么真挚和热烈。叶塞尼娅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眼神中带着纯真和野性，仿佛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她的身影、她的舞姿、她的微笑她的眼泪，迷一般地让人忍不住沦陷。

爱情多美好啊。拥有了奥斯瓦尔多的叶塞尼娅，像是拥有了全世界。她们彼此以血相融，在婚礼上许下永恒的誓言：“除非世界上有那么一天，小麦、面包、酒，和盐都不存在了，你们的爱情才会终止。”

爱情又多么悲伤啊。失去了奥斯瓦尔多的叶塞尼娅，像是失去魂魄的风筝，再不复往日的笑容。她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流着泪请求着妈妈帮助她：“如果你愿意让路易莎把奥斯瓦尔多还给我，我就叫你妈妈。路易莎什么都有，可是我只有奥斯瓦尔多的爱。妈妈、妈妈，我恳求你。”



《叶塞尼娅》在中国的上映时间是1977年。那一年，中国刚刚结束了社会动荡，处于文化荒芜之中的人们看到如此美好的异国爱情故事，无异于在沙漠发现清泉。而它的主题曲悠长动人，浪漫史诗一样地娓娓道来，令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永生难忘。

除了故事和音乐，《叶塞尼娅》的译制和配音水准也是译制片的巅峰之作。乔臻老师为奥斯瓦尔多配音，叶塞尼娅的配音是李梓老师。查阅他们的资料，我才发现他们曾经给一代中国人带来了多么宝贵的精神财富。乔臻老师给《加里森敢死队》里的“戏子”、《野鹅敢死队》里的福克纳上校、《第一滴血》里的兰博等配过音；李梓老师则为《巴黎圣母院》中的艾丝美拉达、《简.爱》中的简.爱、《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等配过音。这些声音在我的童年时代耳熟能详，我甚至一度觉得外国人就是像他们那样说话的。

好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隽永，好的音乐也将长存在艺术殿堂之中。叶塞尼娅一句“当兵的，你不等我了？你不守信用！ ”从此奥斯瓦尔多的心就只属于她。而我们的记忆中，也牢牢地刻下了她的风情万种。



除了故事和音乐，我关于《叶塞尼娅》的记忆还有幼时在老师家里的那个黄昏。那天满屋子的金色，老师和师母倚在钢琴旁边含笑看着我。那天空气中有燃烧的火、流动的风以及甜蜜的爱恋，给我留下永恒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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