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河北衡水下面的县级市,距北京250多公里,形意拳的发源地,盛产蜜桃。
徐磊,一个大概和你200个朋友重名的农村小伙,奔四,不会打拳,模样也不水灵。
但,就是这片土地,留给他善良的底线,和一直往外闯的动力。
他先后有十几个职业,包括:国企领导宠物饲养员、摄影师助理(拎包)、斯坦尼康技术员、跟焦师、摄影大助、婚庆摄影指导、摄影师、编剧……
从默默无闻,到有所耳闻,职业生涯95%的时间都和电影发生关联。
前年,他给好莱坞一线女星米拉·乔沃维奇(《生化危机》女主)写了剧本,去年,他又正式做起导演,拍摄了人生第一部长片。
导演,是徐磊的终极职业。
处女作导演,是徐磊的“从哪来到哪去”的哲学情怀。
他选择回到深州,选择请老父亲做男一号,演一部为被撞伤昏迷的亲戚追寻真凶的电影,轻喜剧,带点悬疑,略朋克,最后留住的是温情。
片名叫《平原上的夏洛克》。
豆瓣462人评价,7.4分,就在上周日(7月28日)刚刚结束的第13届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上,他获得了最佳电影文本奖(类似于编剧奖)。
第一导演(ID:diyidy)在西宁采访了他,90多分钟的时间里,被他形容“扒了个精光”。谈到自己上大学时都不知“电影是拍出来的”时,他会微妙自嘲;谈到自己做了大半辈子农民的老父老母,尤其是和父亲的矛盾时,他又会“大堂风大,眼睛里进沙子”。
在第一导演看来,徐磊,就是当下中国青年导演最基本的坐标,他不偏倚,有热度,熬得住嘲弄与无聊,却对影像与故事永远好奇。
但你不知,他也有私情,《平原上的夏洛克》男主本来要在结局黑化,因为是老父演的,他“下不去手”。这个角色,好人由一而终,但奖不掺假,更不是随便拿,评审成员之一秦昊在西宁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怒赞《夏洛克》,怒赞非职业演员的牛批。
私情里裹着真情。这一点,能指引更多初生牛犊的青年导演,把好自己的轨道。
我是1982年的,河北衡水人,在石家庄上的大学,学的工商管理,2004年毕业。上学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听过课,毕业以后就在北京租房,找了一个国企上班。
在国企上班是什么状态呢?
举个例子,我第一天上班就起晚了,闹铃没响,一看完了。第一天就迟到,这得给领导留下什么印象啊,然后我就一溜小跑跑到单位,还是晚了十几二十分钟,特别忐忑。
结果到了单位门口,发现门还没开,大家的工作状态你也就能了解了。
上班时候真的没什么事干,每天就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去打开水,第二件事就是领导养了两只小乌龟,领导不在北京,我来喂乌龟,给洗洗澡,换换水,然后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结果我喂了几天,就发现有一只乌龟四脚朝天,死了。
我就特别惭愧,一共就俩工作,我还搞砸一个,这可怎么办!之前这两件事都是一个大姐来办的,大姐很镇定,说没事,扭头就去市场又买了一只。
我说这领导不会发现吗?她说,已经死过五、六只了。
我毕竟也是一大学毕业,多少也有点抱负,觉得在这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混了两年就辞职了。辞职以后真的不知道干啥,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文艺方面的工作可以做。
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文学,看一些哲学史,比如《通向哲学的后楼梯》那种书。哲学入门太难,反正那时候就流行看黑格尔、康德,我也去借过一本《小逻辑》,看不懂。
还有一些比较近代的,叫什么来着?好久不说这些词,想不起来了。
虽然也会看电影,但是从来没意识到电影能作为一份工作。
我真正被电影触动,是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回在电影频道看过一个电影叫《金色池塘》,是亨利·方达和简·方达父女俩演的。
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剧情片,因为之前都是看港片,还有《异形》《终结者》《星河战队》这些好莱坞,就觉得这些才是好电影,要打,要悬疑。
但《金色池塘》也不打,也不悬疑,它讲人物,我就记得印象特别深刻,那个老头性格特别像我爷爷,倔,岁数大了脾气也不好,当时就觉得这电影太有意思了。
明明一个外国老头,你怎么会觉得像你爷爷?你说我爷爷和亨利·方达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啊?
这时候你才意识到电影这个东西它可以跨越文化。
到上大学还有一个片给我冲击力非常之大,是阿尔·帕西诺演的《疤面煞星》,这片最后帕西诺喊“我来接你们子弹”,结果被一下轰死。
我本来期待他像一个战斗英雄那样,把所有人都打败,结果打死了几个人,自己就被干掉了,电影就结束了!
我好几天都睡不着觉,《疤面煞星》第一次让我从电影里看到人生真相。
但我大学从不和别人聊电影,我们那时候追求的是文学,觉得人生最好的职业是当一个作家。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意识到这个电影是拍出来的,都不知道它背后会有很多程序。就觉得它是浑然天成的,从没想过“电影从哪来”。
从国企辞职了嘛,上两年班什么积累也没有,出来之后找工作还是很难,当时就觉得应该学一门技术。
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学烹饪,做一个厨师,另一个是学编导。
你听起来差距挺大,但对我来说都是技术。我就查了一下,厨师班是三千多,编导班是两千多。那我就学了编导。
两千多学一个月,是传媒大学办的一个编导进修班。也是因为我爷爷家就在那旁边住,我就去上课。后来我知道是全国各地记者、编导过来到广院进修一下。
正好离那近,我就住在广院里,认识了一个学编导的学生,一块合租,后来成了十几年的好朋友,我跟他那时候就开始聊一些电影。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做编导了,创业了,做母婴产品。
我当时就做了两期片子,一期一千多块钱,就发现这跟国企上班差不多,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节目有很固定的形态,你没什么发挥空间。
后来就彻底算了,感觉干这事不太行。我就又逛荡两年,那时候意识到有电影这个产业了。
2009年我在电影学院旁边租了个房子,在西土城那边,认识一个北电学生,摄影系的,当时我觉得我能跟一个电影学院的毕业生住在一块,我这跟电影离得就更近了。
但发现人家根本不理我,对他来说,跟你聊也聊不明白。算了,我自己去听课。虽然室友他看不起我,但我进入这个行业还是因为他的关系,因为他有一次问我说,要去采访吴宇森,你想过来听听吗?我说特别想啊,我就作为一个摄影助理去给他拎包。
《赤壁》那时候上映嘛,采完吴宇森,我就认识了另外一个人,也是慕名而去的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加了一个微信,不对,那时候没有微信,是留了个电话。
他以为我是一个正经的摄影助理,没过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我这有个活,你来当一下摄影助理,当时我就觉得特别激动,就去了。
我们拍的是数字电影,那时候全国没有几个导演有机会拍胶片电影。讲一个啥故事呢,忘了,大概就是一个病人被毒蛇咬了,需要一架飞机把他送到什么地去接受治疗。
我的工作呢主要就是整理器材,现场都是电影学院一些毕业生,等于这是毕业作业。大家都是公子哥,说是摄影组好几个人,其实主要我一人干活,但这对我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每天收完工,看那些器材,就研究。
后来我发现有一个斯坦尼康稳定器,他们调不好,平衡怎么掌握都不对。我是学理科的,动手能力比较强,去弄了弄,就弄好了,后来我就成了这个剧组唯一一个会调斯坦尼康的人。
他其实是两部数字电影连拍,拍完第一个数字电影后,跟焦师就走了,当时我那朋友说要不你试试,我就一试,就可以跟焦了。
干完这两部数字电影,我就成大助了。
有意思,我愿意去钻研它,也会去揣测,说这摄影师到底怎么想的,他为什么用这个镜头不用那个镜头,你也会学着看,那时候就想我能在剧组这么混着挺好。
回来之后觉得自己生活找到方向,入行了,结果这个活干完之后,我发现我那个摄影师朋友也不是有很多活的人,他闲了好几个月!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了。
后来也有一些摄影助理的活开始干,一天一百五,后来一天二百,这也不行啊,不能谋生啊。
我就在网上搜,有人说可以弄婚庆。我发现现在所有出名的导演都拍过婚庆,起点都很高,一拍都是拍走红毯,哈哈哈。
接一个婚庆的活三百五,租一个机器二百,加上磁带什么的,我就挣一百,我觉得至少拍上了。
虽然拍婚庆,但我也特别有想法,就有意识地用不同的摄影机来拍。基本就是傍晚把机器拿过来,第二天五、六点出门要拍,这时候你也不会用,就从网上找一个一百多页的说明书看,每个钮试,试到基本上天快亮了,去拍了。
我还为了这个婚庆去拉片,印度有个《季风婚宴》,《我盛大的希腊婚礼》,还有《我最好朋友的婚礼》,但凡跟婚礼沾边的我都拉,第二天特兴奋。
结果我跟婚庆的老板一说,我昨天为了拍婚庆拉了哪个片,他都惊呆了,觉得哪来这么一个傻X。
那时候不光拍婚庆,当摄影助理的时候,我也会考虑这场戏怎么拍,会跟摄影师去说一下,比如说有一场戏,在一个摇臂上,我就会跟他说,老师你看这个镜头如果升一下多好,多有气势。
摄影师听完说,滚。
转机就来得非常快,半年以后我就当上摄影师了。那个导演拍的戏是一个小孩踢足球的故事。我特别爱踢足球啊,就跟导演聊了一个小时足球,导演就用了我。
虽然我觉得我能拍,但还是有点忐忑,毕竟没干过。当时我就问我那摄影朋友,万一拍不好怎么办。他就说,你先摆一个全景总是没错的,所以每一场戏机位在哪儿,我就先选一个角度摆一全景,再看这些演员调度,前几天胡拍,但拍了两、三天我发现我会了。
这里面有一个细节,我原先那个摄影朋友,之前我是给他当摄影助理嘛,他也没什么活,我就跟他说我接了一活,我怕我干不下来,你给我干助理,我给你摄影师的钱,我还拿助理的钱,你看行不行?他说行啊,就去了,我就职位逆转了!
其实也没什么,那时候大家都起步。我晚上会跟他商量一下这镜头怎么设置,前两天他会帮我分一下镜头,然后我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发现我就不用跟他商量了。
我发现一个事,你在旁边看你永远看不懂,等到有一天所有事都有人问你,你必须给个答案的时候,你一下才智急中生智,就通了。
你看马云聊怎么管一个公司,根本就没用,你自己弄一个公司,你立刻就会了。那个片子拍摄的很顺利,也顺利地卖给了电影频道,后来就走上了摄影这个路。
干了好久摄影,我其实都没有特别有意识地要当一个导演或者编剧,没什么方向,主要就是解除以前沉闷的生活。
拍一个东西,你会全国各地跑,有时候拍个城市宣传片,你在这个城市走到的地方,可能比在这生活几十年的人走的地方还多,可能他在这生活一辈子,都没去过那地方,但是你去了。是这些东西在支撑我。
但后来,你拍一些戏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些问题,剧本特烂,台词不说人话,情节没劲,你就开始跟导演去聊,咱们这个剧本能不能改改,我就开始帮改剧本,改着改着就有导演跟我说,要不你写一个得了,我说行啊,反正他们的戏也不是很大。
那是在2012、2013年,开始有时接摄影的活,有时接编剧的活。
后来才发现编剧这个事比摄影更有意思,因为戏的根上是从剧本来的,摄影还是一个顺杆爬,借题发挥的工作。
写了很长时间,也没什么正经活,短片、电视剧、栏目剧,挣点钱。然后就发现有个问题,你写完剧本之后,别人老是拍不出你想要的那种感觉。
后来我写了一剧本,我跟我那制片人朋友说,这个短片我想拍,我想试试,因为他整个片子预算也不高,就几万块钱,就答应我了。
后来那片子拍完了还不错,电视台里头反馈也不错,我就去投了上海电影节,参加了一个国际短片展映单元,片名叫《从台北到深北》,一个台湾老师来大陆支教的小故事。
其实就是在我老家拍的,也用到了一些素人演员,有很多小孩。从那时候我觉得素人的表演是没问题的。
还是有一次,通过一个蹭课时认识的朋友,结识了袁锦麟,《风暴》导演,写过《捉妖记》。
他说袁导找编剧,介绍一些朋友去,我也去了,聊了一下,就把我之前拍了两个剧情短片发给他看,看完之后他就用我了,他觉得可能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是他想要的,他毕竟要写一个喜剧。
袁导普通话不好,和他说话特别累,头几天我都是晕的,他的普通话我觉得比英语6级听力还难。
我经常看他特别兴奋地讲一个情节,都站起来开始演了,连比划带演,自己很嗨,我完全没听懂,这个时候我在想我是配合他笑一笑还是怎么着。
后来我就加入了《素人特工》这个项目,我们是2015年10月份开始的。我更多是为袁导设计情节,比如说避雷针上两个人PK的戏。
因为我听过作家石康的一个段子,说有一天在胡同里头他开车跟另外一个北京大爷顶上了,然后谁也不肯让谁,就开始买个撸串,烤上串了,拿着啤酒就跟你耗着,从早上耗到晚上谁也不让,直到有一个人说,哥我服了,我走。
然后我就把这段子讲给袁导,本来爬避雷针这场戏不是两个人来爬,是王大陆自己爬,我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它写成对抗型性的东西,比一个人爬更有意思。他就觉得可以,最后发展成一场很精彩的动作戏。
我也给米拉·乔沃维奇(《生化危机》)设计了一些戏,比如她出场那场戏。
编剧活干完以后,问题还是没解决,因为电影后期时间特别长,迟迟上映不了,没人知道我是这部片的编剧,也就没人找我继续写电影剧本,原来那些广告片的客户也都断了。
我就在那段时间很困惑,那是在2018年。
我想自己多少也攒了点钱,要不我就自己拍一个吧,就把《平原上的夏洛克》写出来了。
最初灵感来自一个真事,亲戚被撞了,他们不愿意报警,我就特别诧异。
他们就觉得送到医院以后,报警也找不着这人,那这个就医就没法报销了,还不如认倒霉,说是自己摔的,还能报个百分之七、八十,当然他们也没有放弃找那个凶手。
真实结果就是,稍微找了找,不了了之了,因为那是大海捞针的事,没证据,是有录像拍到这个过程,但是看不到车牌,所以你很难去找。
我觉得这事特荒诞,它有一种身份的错位感,几个农民在那分析案情,给我特别强的刺激,就决定拍这个。
让我爸来演男一号,这个是很晚才决定的。
当时我写剧本的时候有一个儿子的角色,这个儿子是在北京或者外地大城市上班的,在城里创业,需要一笔钱,老爸刚卖了牛,有一大笔钱,他知道之后就回来跟他爸说想用这钱拿到城里去干点啥,这个老头就特别想盖这房子,然后父子俩就产生冲突了。
其实我这里面原本有一个特别明确的价值观冲突的一条线,但是这事还没聊明白,给他们盖房子的亲戚就出事了,如果找不着凶手,你要给人治病,那这钱谁也拿不着,父子俩人带着矛盾一块去找凶手。
可是后来演儿子那演员一直没找着,我自己也不会演戏。就决定变一个方式,不要这个角色,删了,变成两个农村老头去找凶手,情节会有一些改动,特别是你在主题层面上会有一些损失。
但就说《绿皮书》也是两个人搭档上路,内核的东西特别没劲,种族问题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它是细节处理、技术处理太厉害,你知道他们俩要干吗,其实吸引人的是过程。
现在回想一下,我为什么喜欢侦探这个点,是因为侦探在破案当中会不断乔装打扮,变换身份。它在造型方面暗合了我想表达的主题:人被生活的压力所异化。 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这戏的演员大部分是我认识的人,我爸、我妈,我三、四个把兄弟。
我爸第一反应是——我没空。但是后来我发现他自己在偷着看剧本,哈哈。
后来也不算软磨硬泡,就说试戏,随便哪场都行。试戏有几种,爆发力比较强的那种戏,比如打架的那种戏,其实普通人的爆发力没有那么强的,真喊就特别假。然后还有一种是特别稳的戏,就是比较微妙的,情绪性的镜头,让他试试这两个极端的。
然后一试我觉得还可以,当时就觉得我既然找不到特别合适特别好的,至少我得找一个我愿意拍他的,跟那些人比,我还是愿意拍我爸。我让他演这个戏,他能留下一个作品。
我妈过后还说,她意识到,你这片子卖不出去,我觉得也没事,毕竟你给你爸拍了个电影,等他老了还能看看,等你有孩子还能看看他爷爷拍过电影。
我妈就是心挺大的,几十万对她一个农村老太太来说她就觉得其实没什么,我觉得我妈特大气。
因为是非职业演员,他们也会遇到不理解的戏,你说服不了他们,他们就是不演,一直卡在那。
大家现在看得比较好玩的一场戏,是占义吐痰被罚款。这场戏的调度是我提供的,我首先觉得这个稍微有点生理不适,我希望他在一个远景里发生,别太近,但是表演的神情形态是占义自己的。
他很有天赋,虽然我确实用导演的技法在帮他,但是他本身也确实特别强。
我本来想的是一个特别黑色,特别荒诞的一个结局。
最后主角超英这个人黑化了,他在找人的过程里,在压力之下,一个好人变成坏人了,但是在拍过程中改掉了,调整了结局,我其实在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还在纠结。
但我爸的状态不支撑你做这么一个表演,之前那个是高级的一种处理,但是咱不能为了荒诞而荒诞,为了黑色而黑色,这个人就是不变的一个人。
我很喜欢宁浩的《香火》,一个和尚,最后变成了一个大骗子,那个演员的状态是支撑他那样的。我这个吧,我觉得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是我爸演的,我舍不得让他黑化。
这次我爸没来成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我都给我爸妈定机票了,结果我妈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我爸在家照顾她。
成片我给我爸放过,他也没说自己演的好或者演的不好,他就非常稳,他也不会觉得“儿子我会不会给你演砸了”,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我原来是个表演天才”。就是沉默不语,你让我拍我就拍了,你让我演我就演了。我爸就这性格。
我北漂之后,就和爸爸联系不多了。他也不管,很少参与意见,包括工作、结婚这些事他都不参与意见,我妈经常什么事都参与。
从小我们家庭关系挺和谐的,我跟他们的冲突其实就是我从国企辞职的时候,对一个农民来说,在国企你至少这辈子衣食无忧。
因为他们自己的生活就是,一个农民老了,他就变成一个负资产,没有生活来源,只能靠子女的赡养。农民对衰老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我辞了以后他们基本就放弃我了,就自己多挣点钱,以后给儿子多攒下点,别让他饿死。
现在他们也不管田了,在城里做点生意,我们家也搬到城里来住了,家里的田就雇人去弄。
我小时候天天浇地,看西瓜。所以我也挺理解他们不愿意让我辞职这事,我为什么在国企公司干了两、三年啊,其实依着我的性子可能半年我就不干了,还是想着爸妈的感受。
但我觉得人生不能这么……其实你看农村人就会有那种感觉,他们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但是他们自己知道还在努力地去生活,你就觉得那个特别动人(导演眼圈开始湿润)。
我下一个戏,想讲一个《小镇杜月笙》的故事,其实是当代乡绅的故事,我早就想写这样的人。
现在是不是继续用非职业演员不一定了,也不一定在老家拍。我也挺想拍东北到西北这块,比如说到山西、陕西,我就觉得那可能是另外一个地了。
但是河南、河北、山东,包括东北,这些地是我在地理区域上特别亲切的一块。
第一导演FIRST系列采访:
1.FIRST评委主席刁亦男专访
2.《鱼乐园》导演柴小雨
3.《马赛克少女》导演翟义祥
*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第一导演(ID:diyidy),别误解,不是要做导演界的第一名,而是要记录电影的第一表达在导演!来这的导演,都敢说真话。
*文中图片均来源网络,如有疑问请联系本号。
文|三九
作者简介:爱看电影,日常搬砖,梅雪风老师的小粉丝。
看完《平原上的夏洛克》,我又双叒叕云恋爱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超英大叔并排坐在那堆破砖烂瓦上叹气:今天过得不顺当,明天恐怕也没啥转机,日子一天天捱,唯有地里那片窜起来的大西瓜叫人宽慰。我拿着把芭蕉扇,为他扇风驱蝇,再帮他抽出掖在裤腰里的衣裳。
《夏洛克》是部散发着浓浓乡土味的的电影,有着让人猝不及防的浪漫。它不刻奇,不卖弄,不像有些新人导演的作品那样满满当当,甚至偶尔还有生涩的卡壳,但那些可爱的人物就这么直直走进人的心里去了。
满眼油腻的国产影视剧里,屏幕上的“中年男性”总叫人狂翻白眼,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职业,他们常有办法油到你,以致于让人忘了他们身上难以承受的重担和难以纾解的孤独。但《夏洛克》中的超英大叔却干燥得像刚在日头底下晒过的棉被,被罩上还带着硫磺皂味儿。
超英盖新房,喊老哥们儿占义和树河来帮忙,哪知道树河半道上被车撞得不省人事,肇事司机不知所踪。超英垫上医药费,与占义一合计,报警等保险理赔的话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毕竟车祸现场连监控录像都没有,不如自力更生,找出逃逸司机,尽快把这事儿了结。两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化身平原上的夏洛克和华生,开始疑犯追踪。
俩人终于找到了三辆可疑车辆,挨个走访之后,夏洛克相信,是黑色大众车主范总干的,没跑了。他偷出范总的行车记录仪,却意外发现了范总和小三牵手的录像,便以此要挟他出树河的11万医药费。眼看钱要到手,昏迷的树河突然苏醒了,他记起当时撞上自己的是一道白光,而不是黑的。闹了个大乌龙。超英再三思量,还是没拿范总的封口费,但范总哪咽得下这口气,叫来小弟们把他打了一顿。
影片结尾,树河出院,老哥仨走近瓜地里,嘻嘻哈哈。生活继续波澜不惊。
中年+男性+农民,若让大家脑补出他们的肖像,八九不离十的都是皮肤黝黑、皱纹堆积,目光直勾勾盯着你,却是呆滞又迷惑,好像根本没明白你刚才说的啥。不过你知道那眼神里头有故事,大多是关于生活的愁苦。他们沉默得像块石头,不知道是天生羞涩,还是已经对外面的世界无话可说。他们活得沉甸甸的,仿佛穿越历史而来,又被现代文明社会排除在外。
超英和占义骑着三轮摩托穿行在村镇里的大街小巷找人,咋找呢,算命婆子四闺女给指了条明路:目标在东方。三辆车,国产的江淮,德国产的大众,日产的丰田,超英灵机一动,这“东方”的“东”可不就是东瀛制造的意思么?
土味儿神秘主义撞上实打实的人命关天,也叫人难过,也诙谐,两位老农固守着自己的行事逻辑,信警察不如信算卦的,信算卦的就要信一切巧合都能有合理解释。先别嘲笑他们的愚昧,因为这是我们的祖传秘方。且看那些不土的文明人,婚丧嫁娶,兴业开张,总要投奔那些半仙半神,谁又比谁高到哪去?
城里人爱看农村人演的戏,一半出于猎奇。乡土人的黝黑和结实,是剥去人的世俗身份、光鲜亮丽的外壳之后,留下的人的本真,那种和土地一样的特质,一边被我们嫌弃,一边又让我们天然亲近。我们住的楼越来越高,离土地越来越远,乡土味儿的超英们妄想跟着牵狗的时髦少女溜进高档小区,叫人一眼就看穿,“你俩是这的业主吗?”潜台词是:从头到脚都这么土,你也配进来?
占义随地吐痰,被巡警逮到罚款,市民行为手册里的那么多条款,老哥俩想必一条都说不上来。他们是好市民么,谁教过他们这些?随地吐痰当然不对,但看着俩人被现代文明鄙弃,还是有些心酸。他们不过是更原始的我们而已,大家在电影院里哄笑,不知道是笑他们还是笑自己。
超英好像并没有被这些城里人的敌意困扰,吃亏受骗被歧视,他全都面无表情。平白无故搭进去十来万块,半生积蓄打了水漂,再加上一路花的冤枉钱,都没让他木讷的脸有一丝松动。只有在澡堂子里和两个伙伴玩水时,在瓜地里和老乡们敲打熟透的西瓜时,他才笑了。原来,这位沉闷的老汉,也会有喜形于色的情绪。
他从不心急火燎,倒也不是云淡风轻,就好像是已经过惯了艰难生活,知道也没别的招,只能就这么走一步算一步,被命运推着向前。就像重返出事现场时,两位交警让树河的外甥趴到地上,还原下当时的情景,滂沱大雨,道路泥泞,可年轻人二话不说就趴过去了,听话又顺从,哪里会磨磨唧唧嫌脏嫌冷?日子反正不就这么一天天过得呗。
以我们苛刻的标准看,超英并非什么有本事的人,在他们村的人际江湖里,他也显然不是大哥大,可你就是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靠谱和踏实,大概是他土味的老好人气质带来的安全感。他笨拙而善良,坚毅又温柔,为了给朋友凑医疗费,狠心卖掉陪伴多年的老马,却在听说马将被送往驴肉馆子当下酒菜时,二话不说,宁愿多搭上200块钱,也要把它赎回来。昏暗的傍晚,他在被扒倒的老房子旁坐下,孤零零的,想着再也盖不起来的新房,和无法向过世的老伴兑现的承诺,就像一位又老又旧的父亲,秉持着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的古训,只能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偷得一声叹息。
片中的超英始终是个矛盾体,一方面,他善良、真诚、仗义,有种古典的男子汉味儿,另一方面,在人本心之外的社会规则面前,他似乎一直都是稀里糊涂的。他好像没有意识到,假扮外卖小哥进小区是不应该的,偷范总的的行车记录仪根本就是违法,拿范总的隐私逼他就范也不太地道。他善良得那么自然,坏事做得也那么自然。他是个有道德的人吗?若是以人情味的角度看,他是,若是以法理的角度看,他又不是。可最终打动我们的,是他骨子里的至真至朴的良善。
朴素的人性光辉如此动人,如此有力,穿透其他所有物质和精神的装饰,把一个可爱的人呈现在我们面前。
超英没有盖起新房子,他在他们村里四面透风的“会议室”屋顶吊了块塑料布,灌进一桶水和金鱼。别人的金鱼游在鱼缸里,他的金鱼飞在天上。
编辑|浪浪
排版|透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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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河北衡水农村的超英大叔,卖牛得了十七万块钱。
兜里一下子殷实的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翻建新房。
这是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的开头。看到这里,我就想:导演难道是农民出身?对农民生活追求的把握真的是太精准了。
后来一查,果然。
导演徐磊就是河北衡水人,在一个采访中他说:“我小时候天天浇地,看西瓜。”
《平原上的夏洛克》是他的电影长片导演处女作,执导了《无名之辈》的饶晓志担任了这部影片的监制。徐磊表示,如果没有饶晓志导演的帮助,这部电影就不会同大家见面了。
作为纯新人导演,此前徐磊做过《素人特工》的编剧,拍过一个短片《从台北到深北》。
更早之前为完成父母的心愿在国企待过,做过摄影师助理,拍过婚庆……和《动物世界》的韩延、《路边野餐》的毕赣、《八月》的张大磊等新导演一样,都是“婚庆系”毕业。
《平原上的夏洛克》就在徐磊老家衡水深县张村拍摄,演员是他的父母和乡亲。故事灵感也来自他老家人的真实遭遇:“我有一个亲戚被车撞了,他们当时把人送到医院,说是自己摔的,不敢报警。因为在监控覆盖不全面的农村能够负全责的肇事者很难找到,而谎称是农民自己不小心受伤,就可以走新农村合作医疗……他们最后就说我们先自己破案,把肇事人找着以后再报警。我当时就觉得这个逻辑特别荒诞,但是它又符合他们的处境。”
《平原上的夏洛克》获得了今年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电影文本”。
其实徐磊本人早就在北京生活数年,脱离了现在农村的生活体系。但正是这种熟悉又陌生,了然又超然,这种碰撞,反而让他来拍这样的一部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很是特别。
电影名称《平原上的夏洛克》,一看就有一种文化上的碰撞。中国的华北平原,英国的神探夏洛克。在为超英大叔盖房期间,树河叔被人给撞了,超英叔、占义叔化身夏洛克和华生,开始在平原上奔走,探案,查找肇事者。
电影海报上,超英叔和占义叔头戴斗笠,身披塑料布,冒雨在平原上奔跑,非常符合农民的身份,但又有一种超出生活的浪漫感,仿佛古代义薄云天仗剑天涯的侠客,又仿佛漫画中身披斗篷惩恶扬善的超级英雄。
徐磊说:“其实这个是跟贾樟柯导演学的。”
“我看他的《天注定》手记里面,他就是把每个人物造型对应一个古代的人物,王宝强的对应的是武松,姜武对应的是鲁智深,赵涛对应的是一个侠女。你能感觉到那种气质,但是你又不会觉得跳出来,他不是完全的那种一个真武松出来,他是用我们现实中也有的元素把他们很微妙地给衔接到一起,就是像与不像之间……还能察觉到,但是又不会觉得刻意。”
《平原上的夏洛克》有一幕超英和占义叔在广场上的戏也非常贾樟柯。
其实你能从电影中看出很多导演对徐磊的影响,看得出他的阅片趣味以及审美情趣。
比如电影一开场就是牛被吊在空中的镜头,让你很容易想到希腊电影大师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安哲特别喜欢在电影中将各种庞大的物体吊在空中,比如《雾中风景》中那只吊在水面上巨大的手,《尤里西斯的凝视》中吊起的列宁雕像的头部……令镜头语言产生诗意与哲学。
比如桥洞下勘探肇事现场的镜头,会让你忍不住想到韩国电影《杀人回忆》。
比如超英叔、占义叔骑三轮车驶过平静茂密的田野,让你想到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
比如停车记录仪的桥段,让你想到《大佛普拉斯》。
……
徐磊说:“其实我拍这片子之前,我给自己定的一个美学层面的基调,就是希望它是一个质朴简约的风格,能用一个镜头就尽量不用两个镜头。它可能在前面的时候就有一点纪录片的感觉,然后在后面随着探案的深入,越来越走向一个失控边缘的时候,它有一点类型片的感觉。但总的来说,我希望它是比较简约的,我不希望把视听搞得太复杂。”
更妙的是他几处浪漫的镜头,虽然浪漫得超然,但又和农村现实生活融合得非常好。
比如超英叔月下策马,比如他最后将金鱼倒进屋顶下的透明塑料布,红色的金鱼在头顶游弋……而在此之前,因为下雨,屋子里漏得不像样,超英叔和占义叔冒雨给屋子里拉了这样一张塑料布挡雨。
其实徐磊原来的剧本和现在是有出入的。
在原来的剧本里,设置的是一对探案的父子,但最终一直没能找到演员来演。徐磊就效仿当年自己拍《从台北到深北》的短片,全部启用了素人演员,自己的父亲徐朝英饰演了男主角超英,母亲也出演了配角,而徐磊的老婆成了电影的剪辑师:“我教了她几个快捷键,让她自己学学试试,现在她也成为一名剪辑师了!”
指导父亲演戏,徐磊说其实比指导职业演员轻松,因为对待职业演员,“还得你注意保护他。当然你作为导演,你又不能姿态很低,所以这就很微妙。”但是亲爹也有一个好处,“你可以求他,你求了没有面子问题。直接跟他说:‘再来一条’,然后他能不来吗?”
儿子的角色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被删掉了,共同探案的变成张占义饰演的占义。占义叔绝对是电影中一个亮眼的角色。
徐磊说:“其实我在拍这片子之前也是持有疑问的:素人到底行不行?而且我这个片子它不像以前的那种文艺片,它情节还挺强的,甚至有点类型化。素人演员能不能演类型片?以前我没看过别人这么干过,我自己也不知道行不行。通过这次试验完了之后,我觉得是可以的。”
FIRST颁奖前的评委见面会上,演员秦昊激动地表示:“我太喜欢这部电影了。虽然你知道戛纳的、柏林的片子应该是什么样,但这部电影就是很打动我,素人演员太他妈牛了!”
电影里超英叔的家中有一幅画“幸福家园”,画上是传统的中国山水,偏偏旁边有一幢欧式别墅,两相辉映,十分荒诞。
然而却体现了中国农民的梦想。农民们就是爱盖房,超英叔有了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盖新房。
我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回老家,就会有一种陌生感,因村里各种楼房此起彼伏地翻盖。
在农村,彰显一个家庭的实力就是盖房。你儿子能不能找到对象就看你家有没有楼房,你能不能交到朋友就看你家有没有楼房……
房子是金钱和地位的象征。
其实从华北平原到英国乡村,在这一点上倒是和谐统一的。你看简·奥斯汀的小说中,不管是《诺桑觉寺》还是《曼斯菲尔德庄园》,房子都在主人公的爱情中起着巨大的作用。女一之所以能成为女一,最主要的优点就是要抑制住房子对其的巨大诱惑(关于这部分,可以看我写的《文艺女青年要买房》)。
有段时间我们那里流行盖房到什么程度?不管你有钱没钱都要将老房子推倒盖楼房。没钱怎么办?可以先盖一层,慢慢挣钱,挣到了再往上加盖第二层、第三层……
农村的房子真的也是各种款式都有,花样百出,琉璃瓦配大理石,围墙是小轩窗房子是铝合金窗户,全自动卷帘门内全套红木家具……欧式建筑配传统山水园林真的不是梦啊不是梦。
虽然,其实现在农村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几层楼的房子建了可能也只有老人在家住,很多房间都空置着落灰……但就是要建房!不建房难以彰显志气。
徐磊说:“现在的农村和我小时候印象中的农村已经不太一样了。小时候印象中是朝气蓬勃的,每个人都那么年轻。现在回去觉得大家都死气沉沉的,这儿也没什么年轻人了,然后剩下的一些人好像就在眼前度日。”
但他说,“还是有一些人,哪怕他们已经被时代抛弃了,还是尽他们所能让日子过得好一点儿。那个东西特别打动我。我上次回去一个伯伯还在说,要在村口开个饭店,怎么装修怎么设计……但你就明显感觉到,这儿开个饭店也没有人去。”
而这,却正是徐磊觉得自己想要去描述的东西。
就像电影中的金鱼,那个浪漫的镜头,一开始只是一个空间上的处理,“它的这种变化刚开始是空间上的变化,在拍摄的过程发现其实意味变得更丰富”。徐磊说,“我觉得不是浪漫,而是自己经历许多苦难,他们还不知道。很麻木的去过一生,麻木是褒义词。”
而当年,他在北京的一家国企工作,每天上班的主要任务就是给领导的乌龟换水、喂食……结果有一天,他发现乌龟死了。他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同事大姐非常淡定地去花鸟市场又买回来一只乌龟,跟徐磊说:“没事的,我之前已经养死过五六只了。”
第二天,徐磊就决定辞职,离开了那里。投入他电影的梦想。
(我们的小小花园,你要不要来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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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新上的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挺有意思的,推荐大家去看看。
它非常小众,拍摄成本也相对低,但是好看的电影和难看的电影,本质上跟钱无关,《两只老虎》剧组能请得起赵薇和葛优,他们没钱吗?可是,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啊。
拍电影这回事儿,一是跟才华有关系,一是跟生活认知有关系。尤其是后者,在我们这个浮躁的强调“钱钱钱”的时代真是太艰难了,连编剧导演自个儿也绷不住。
谁不喜欢钱多呢?谁看得起没钱的人呢?
前两年大热的《欢乐颂》就是典例,请问编剧真正看得起樊胜美吗?从骨子里看不起啊,围绕着“樊胜美”的都是些啥事儿啊,吸毒鬼一样的家庭,她本人由表至里的虚荣,连她的“仗义”都源于虚荣与被肯定,没钱,那你肯定原生家庭不行,然后你自己性格有问题。
然而,整个剧集的大众评论多偏向于,安迪和曲筱绡这种富家女写的不真实,但是樊胜美真实。
这真的真实吗?
这让我想起了我一个做导演的朋友,从国外名校毕业,接触的圈子里都是什么“外围女勾搭富二代”这种,有一回跟我聊天,他说,其实你蛮不错的,自力更生,我觉得从小县城出来的女孩,不去卖都不错了!
这也是他的“客观认知”,但是这真实吗?
小县城出来的女孩,请问有几个真的在卖呢?百分之九十的女孩都在自力更生,非常简单的生活着,反而,很多高校里的家境不错的女生也在做援交,不是吗?这怎么能划等号呢?
社会经济急剧发展的这些年,我们的文艺作品开始不会写穷人,我们的读者也不乐意去读穷人的篇章,看到就不耐烦,谁会对樊胜美耐烦呢?
哪怕我们自己本身就是穷人,但是也要赶紧的赶紧的跟这个群体撇开关系。
这十几年来,我们根本没有出现过《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这样写穷人的还热播的电视剧了。这个电视剧的优质就在于,张大民的人生困境不妨碍他真正的快乐,编剧对他的生活真的有兴趣。
而我们的人看到张大民的第一想法是:
什么?你连房子都没有,你还贫嘴?贫你妈呢?你还幸福生活,你也有脸?
当然,有些作品还讲究体面讲客气,那就装,把穷人塑造得伟大善良的要死,牺牲人格,比如春晚小品里的“农民工”“保洁阿姨”,那叫一个崇高无私。
这种“客气”其实也是“看不起”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而已,这就好像对穷亲戚嘴上特别亲热,之所以亲热客气,是为了表现自己修养好,强调自己有同情心。
所以,当我在影院看到《平原上的夏洛克》时,我非常欣喜。
这是一部把农村和底层小人物拍得很正常的电影。“正常”看待,你是个人,他也是个人,不恶意诋毁,也不特别赞美,这是一种尊重。
电影讲了俩个农民超英和占义破一桩车祸案件的荒诞故事,他们的朋友被车撞了,住医院了,而车主逃逸了,两个农民就想破案,既要个说法,也要有人负担昂贵的医药费。
当然,案子最后没有被破出来,就像生活本身一样,并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而且他们破案的方式是如此的荒诞笨拙。
但是电影正是在这种“荒诞笨拙”中拍出了小人物的浪漫。
这个电影的浪漫,我非常喜欢。
《平原上的夏洛克》,之所以去刷这部电影,是因为这个片名。
夏洛克可以是这样的时髦,毒舌和绅士。
但是他也可以是这样的:
农村光着膀子的,咋咋呼呼的,或者是沉默寡言的。
大家都可以是夏洛克,不是吗?是谁规定了夏洛克一定是时髦精致的绅士呢?
风未动,幡未动,是人的心在动。
世界区分了物质,区分了容貌,但是它没有对人的品质和喜怒哀乐做过区分,高兴了,大家都笑,伤心了,大家都哭,是我们自己做了区分,不是吗?
超英卖了牲口,想把旧屋翻新,旧屋漏水,下雨天得动用一堆盆啊桶的去堵水。大家劝他说,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十几万钱,留着养老吧,摊在这个房子上算什么呢。可这个沉默寡言的乡下男人实在是浪漫啊,他跟死去的妻子承诺过,要让她住好房子,于是就有了屋顶上的金鱼。
这种浪漫,也并不就比999朵玫瑰花寒酸。
屋顶上的金鱼,每个人活蹦乱跳的生命,无论他贫寒富贵。
当然,生在这个时代的导演,也有这样的困惑。
影片有一幕,超英去跟模范企业家范总谈判,因为他没车,于是,他骑着他的英俊高大的马上路了。
这一幕拍得非常浪漫,是西部牛仔片的感觉,高大的骏马,沉默的男人,但是当骏马和范总的小轿车相遇了,又有一种迷惑滑稽。
推倒原有的房屋,建立新的住所,这个“推倒”过程,影片给了很多的特写,这大概也是一种思索。
我们推倒了什么,又建立了什么。
这些年,社会和时代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人在其中,当然会觉得惶惑。你迷惘,我迷惘,没人不迷惘。
沈从文谈他的湘西,他看到辛苦撑船度生涯,辛苦讨生活的人们,他的内心有一种几欲流泪的感动,终于明白,原来这些人生命的意义就是活着本身。
其实不止是辛苦讨生活的人的生命意义是活着本身,而是每一个人生命都是如此。
片中占义想把竹筒子塞进管子里,总是塞不进去,然后这个农民说了个黄段子,他说,不能勉强,年纪大了,就是没法把他弄进去了,真的。
我看到那儿,傻乐傻乐的。
是啊。
总有一天,你乳房下垂,你再也硬不起来了,没有人能逃过这个生命的过程。
每一个人这样活着,每一个人也这样死去,其实不分贵贱。
答:小成本制作里面,这部可以明显看出导演让一个作品发出了难得珍贵得当的光芒,本土化十分成功。仔细回味的话,里头主角人物的苦楚和豁达在脑中完全成像,一查,这个素人主演是导演的爸爸。
前几天要更新广东统考的文字给艺考的小伙伴,虽然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必要看。一直没机会更新这个电影的文字。但到今天回忆起来都觉得这个电影不错。那天我是先看完《利刃出鞘》,方方面面都接近满分的推理,看到后面有点想哭。所以起点较高,随即追看《平原上的夏洛克》,隐性是有些比较的,但居然看下去非常顺畅,完全没有什么拖沓之感,而且看完,经常能想到主角超英,和里头其他可爱的人物。足以证明导演拍得十分到位,这个导演将来不可限量,听说也已经被宁浩的坏猴子团队一眼相中,真是让人觉得放心。
这里要先聊一下最近的几部不错的电影啦,在《利刃出鞘》那期的音频里也大体提过。
首先同档的话,《两只老虎》可能是越来越经不起推敲,全看比较,第一遍可能觉得还不错,现在想来,硬伤很多,别的不提,就是导演结尾的时候,那段拍乔杉重新回到泳池的一整段戏,其实是掉了节奏的,结尾当然葛优出现是传统类型片惯用的结尾,没什么问题。但乔杉之前走动的镜头,人物本身的情感是落实在虚空,其实没什么支点,此处导演想表达某些作者意识,其实是悬浮的,说明其实还不太商业化,有意图地想做点什么,但挺奇怪的。
反之《平原上的夏洛克》有那段在租住的地方房梁上面挂上厚透明塑料布,之前就铺垫过为了挡雨,在接近结尾的时候,主角在上头倒水,金鱼一放,那一刻不仅创意好,人物的那种良善、那种委屈、那种释然,全部难言的感情都克制地传递了。同样的写意镜头,高下立见。
而《两只老虎》几乎用了目前影视顶级的演员班底,而《平原》几乎是全素人,主演是爸,有几个是亲戚,名字也懒得改用的是真名。结果看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不会演戏,演得是真好,导演拍得克制,演员可演得非常有力,忍俊不禁之余,可能也是当地文化的属性,河北人那种劲劲的气息,以及被时代淘汰但还想较劲的精神,以及那种挺有趣的幽默全部体现出来了,里头有很多可以尖锐的地方,导演也多数只是处置在人物的喜剧感上,非常克制,也就非常动人。
从这个角度,我觉得它很接近那个短片《啥是佩奇》。(这里可以附一下播放链接)。
据说找的也是素人演员,就几百块钱,但由于主创拍得真好,一种黑色幽默民间智慧,硬生生干出《钢的琴》一样的创意,做出了别样的老人的倔强与孤独。我觉得《平原》是这个级别的作品,真心不错。
因为first的缘故,也可以跟《鱼乐园》比较。一样的《鱼乐园》我觉得也拍得相当一般,视听语言的不讲究大概是经费紧张可以谅解,但内容过于工整,戏剧张力主要来源于对性的玩味,技法上看不出真正主创在这方面认真雕琢到高级的部分,只能是一个简单加工。我觉得能得奖可能真的是连这种片子都很少,但如果单纯来说,《鱼乐园》不具备可以广泛传播的价值,而《平原上的夏洛克》差的只是一个机会。当院线开始传播,只要观众能走进影院给一点时间,就会好看。
如果从内容这个角度比较,它倒是和《四个春天》又类似于一个级别。真正扎根在本土内容上,里头有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悲伤,也有活生生老百姓的好品德,在《四个春天》里面是家人的乐观与真诚,而在《平原》则是简简单单老人们的善良,内心有自己的念想,但就干不出害人的事,所以只能落得自己吃亏,但焉知这样获得的,岂非是我们真正苛求的内心宁静?
接着我又斗胆把它和《利刃出鞘》比较,我发现居然也不输,你说投资当然是开玩笑,但在导演和编剧呈现上都算得上是成熟的艺术品,《利刃出鞘》作为类型片的完整与突破难能可贵,技术难度非常高,而《平原》看上去没那么高级,其实拍过的人应该知道,能拍到这个程度挺难的,在叙事策略上要做到平衡兼顾,又妙趣横生,到最后结尾的时候,引而不发,非常有张弛和感动。
接下来具体说说好惊喜在哪?首先当然是一个逗乐的创意,两个没经验的老头要为自己的兄弟被撞讨个公道,于是一不小心变身夏洛特,试试看破案。这里还有一个硬性问题,如果不破案就无法找人要医药费,动辄已经花了十来万,主角扛不住了硬扛。故事一开初,他卖牲口莫名有笔横财,他想盖楼还愿死去的老伴。朋友就提醒过他,没必要,万一你生个病,这是防身的。但他不听,结果不是他生病,是为他操心的人被撞,他不能不管。于是要破案。
其实故事特简单,难得厉害是导演反复做加法,于是各种类型风格慢慢融入,但在本土化之下,依旧保留了成熟的视听,以及演员们充满生命力真实感的表演,特别明显就是融入了荒诞、喜剧、破案这些调调,依托在那个环境的风土人情特别成立。
破案过程基于他们业务水准是开玩笑,所以里头先是请神婆,查监控判断三个目标,挨个找,这事听着挺扯,也有一定道理,因为去那里的人流太少。而一个个排查,每次主角和他的跟班兄弟都要损失点什么,主要主角一边被逼着要交医药费,一边反而继续损失。直到阴错阳差来到城里,居然莫名让他找到了一点机会,就是那个大老板的车最可疑,但大老板巧妙地回避。于是主角铤而走险拿下车载电视,看到大老板偷情,反过来已经通过威胁交易胜券在握,昏迷的兄弟醒了,跟他一聊车可能不是目前默认的黑色而是白色。主角就迟疑了,最终放弃了交易。但大老板可不认啊,搞不懂对方的路数,反而一阵打,当主角兄弟接到还受伤的主角,那种说不上来的哀伤和某种人性光辉的东西还是深深根植在了心里。
主角不受钱,因为再困难这些钱可买不了他对自己内心的那点干净。这人物弧光真是让人觉得分外温暖。
聊起来主线不复杂之下,太多好的细节:首先是荒诞感的,比如一堆老头开会讨论怎么破案,请神,还有通过关系看监控,以及主角兄弟着急去勒索大老板自己掉沟里摩托车开不上去,打电话叫朋友帮忙,帮忙完朋友也不行,再叫人——这种依托熟人文化构成的亲密性既好笑又或多或少有点感慨,包括查监控也得反复打电话,但你总归能说上话。
而好笑的细节点也非常多,比如吐痰忍住擦头发(哈哈哈),演员演得真心不错,以及冒充外卖进去被抓。
当然更多是一些温情,主角身上的光环,他的善良,还有虽然这些已经被时代远远甩开的人,他们还始终坚守着某种互相扶持的劲头。在现在善良成本如此高的前提下,大家还是互相扶持了一把让人觉得温暖。
在表现主角身上的善良,几乎是方方面面的,比如答应亡妻的要求要盖楼,后来没钱了,也要跟亡妻撒个谎说自己已经住上了。
没钱了要卖驴,一听说要杀爱驴,估计又赔钱救回来,反正就各种亏钱。
不亏待兄弟们想好吃好喝供上,谁让有人住院了,他们家人都不出,主角却要出这个钱。
查案查到大老板偷情,不能确定是大老板撞的,就坚决不要钱反而被打。
这些细节现在写的时候都还是能想起人物那张充满隐忍,即便苦楚始终善良的脸,所以那些金鱼在塑料布上翻腾,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人物的内心。
最终好人依旧是受着委屈,但情感始终还在,我喜欢这个结尾的高级。一切隐在老哥们们自己走走看看自己种过的菜,你知道这些人早晚远离人世,但扎扎实实有滋有味有感情地活过。
细节里问到被撞老人的女儿,说早就不见了,做着不同的工作,这些对应的城市流动人口,和慢慢被遗忘的这些老人,其实跟现实真的有强烈的关联和治愈。老人们还在好好活着,其实早已被遗忘。在影像里他们生生发光,让人更有活得有滋味的勇气。
看完觉得现在还有那么多回味,而且幽默是真的幽默,看着会让人笑出来。所以趁着还在档,大家想办法去看看吧,它挺值得的。一部好电影,成本不要紧,看完会让心沉浸一下,满足一下。
之前错过了可以见导演和主演也就是他爸爸的机会,祝愿导演好好发展,你已初步成熟,可以大干一场了。
说来导演也是婚庆出身,其实扔掉了科班很多束缚,反而真正能拍大家需要的好电影。
还是那句话,慢慢来,总有希望的。
“平原”与“夏洛克”,两个看着就千差万别的词,被一起放到了这部电影的标题中。这是我最初通过FIRST知道这部作品后,第一时间感到好奇的地方。
一种奇妙的对撞感油然而生。两个不修边幅的农民伯伯,化身河北小村子里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华生,在农村与城市之间不断穿梭,引发一连串的“怪奇物语”。这件事本身就够“魔幻现实”了,再搭配上导演徐磊那份特有的土味怪诞冷幽默,令人不得不为之感到惊喜。
电影始于农民超英预备翻盖新房,他的好友占义、树河前来帮忙。一天清晨,树河因意外车祸入院,司机肇事逃逸。为了讨要赔偿与说法,超英和占义踏上了一场探案之旅。
没有放大镜,没有烟斗手杖,没有精致的披风斗篷,不识字,更别谈会什么推理演绎法。他们俩上阵探案的方式,就是找出三辆可疑车辆后,挨个前去排查。
故事虽然并不复杂,但这部电影的看点倒也不在于此——毕竟,它是一部“不走寻常路”的作品,和那些反转再反转的“烧脑悬疑片”所不一样的,就在于这股子土里生、土里长的野气。荒诞的同时,又显得平易可亲。
不同于大部分难以得见的“FIRST系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并非是面向小众、专注自我表达的作品,而是一部拥有切实市场性的类型片。但实际上,它又不止于普通的类型片,导演徐磊在其中夹带了不少的作者色彩。
首先是笑料的设计上,如之前所言,是“土味怪诞冷幽默”。
一种是令人咋舌的清奇的脑回路。当两个男主角决定为友探案后,他们竟然先去找了神婆卜卦,得出“凶手在东方”的前提;而在发现了三辆可疑车辆后,就得出“丰田是日本车,来自东方,所以先查”的结论。堪称一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
另一种则是人物与其所处环境之间不可调和的反差。比如他俩进城后,为了进小区进行搜查,想出乔装外卖小哥的法子,美团外卖与饿了么的制服撞在一起,那一刻的笑果是非常出色的。又如占义下意识吐痰后被抓包,待他还想吐痰,一步三回头地去确认城管是否还在身后。这些笑料更为自然,十分轻巧地触摸到了这个时代的特性。
其次是情节的发展上,时常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转向。
观影之前,我一度以为这部电影会是一部工整的类型片,通过杂糅喜剧与悬疑推理两种类型,并在人物与环境设定上做一些反转效果,必然会在第三幕有着对于案件揭秘的高潮设计。
但没想到的是,《平原上的夏洛克》虽然有着非常明确的类型取向,但影片的第三幕其实是反高潮、反类型的,这反而让它有了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电影中很多突然萌生诗意的片段,都因此而得以成立。比如超英如英雄般骑马赴会,是一种可爱的侠气;又如最终“浇筑”的金鱼屋顶,暗藏了超英纪念亡妻的心路历程,是一种质朴的浪漫。
取材自现实与自身经历,是大多数处女作得以出彩的原因,《平原上的夏洛克》同样也不例外。
电影就在徐磊的老家衡水深县拍摄,而这个看似荒诞的故事的最初设定,竟然也来自于现实情况。片中的演员都是素人,他的父母和乡亲上阵出演,饰演男主角超英的徐朝英就是导演的父亲。全部使用素人演员的做法,在偏文艺色彩的小成本电影中是惯常的套路,但在类型片中(更何况本片还是复合类型)是少见的。
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演员的表演非常出色。他们的演法和电影本身的风格互为内嵌,达到了职业演员无法达到的效果。无论是两位男主角,还是其他偶尔出场的配角,都以一种偶发呆滞的、有点笨拙的感觉来处理角色,河北方言进一步加重了这种幽默色彩。
这是一种没有技巧性的粗糙,却又刚好符合片中的人设和冷幽默的喜剧调性。他们一方面是在表演自己作为村中农民的日常,令人感到可爱;另一方面,又有着一种高于真实现实的少年意气。
看完电影后,不自觉地会想起《无名之辈》,饶晓志还是本片的监制。两相对比,虽然同属悬疑喜剧、同样关注现实、同样聚焦底层的小人物,但观感上又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这一次,新导演徐磊在饶晓志的帮助下,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类型片答卷。
总之,《平原上的夏洛克》是一部超出我预期的处女作。如今,很多小成本优质佳作越来越有机会成为市场黑马,“小片出奇迹”的例子也越来越多。希望这部鲜活、有趣的电影,能被更多的观众看见。
中国广袤的农村+老人,一个如此有潜力的题材,终于被靠谱的团队发掘了。事实证明,如果拍得好,比城里的年轻人相爱相杀有趣多了。说土酷侦探,不过是连葫芦案都断不了的葫芦僧;说哼哈二将,一路闹的笑话都快把本钱赔光了。但在木讷、寡言、逆来顺受的背后,男主角超英的有血有肉,令多少聪明的中国人汗颜。坚决赎回将被杀戮的老马,是为良善;誓要追凶并承担所有医药费,是为侠义;为死去的亲人翻修房子,是为承诺;让金鱼在天花板上游来游去,是为浪漫。你看看,如此一来,连超英的名字都像是“超级英雄”的缩写了。
谁能想到将好莱坞烂仔帮与英格兰憨豆式喜剧元素移植到我国农村,会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效果。稚嫩粗糙,但挡不住生机勃勃。短短九十分钟片长,包袱抖落的干净利落,人物形象鲜活不扁平,既笑料十足,又温情四溢,还能对城乡差距、阶级对立、警民关系等社会议题进行恰到好处的讽刺,演员迟钝笨拙的表演更有一种杜蒙式饶有趣味的怪鸡感。就凭这本土化能力,导演前途无量。
听过大小各种创投,这个是创投阶段就给我最深印象的一个项目,当时导演拍了个小样片,大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两个农民大叔像福尔摩斯华生一样去破案,这个设定首先就挺抓人的。幽默感不用再赘述,我最喜欢的其实是片中浓浓的人情味,乡下人的朴实善良,城乡贫富之间的差距,而导演并没有以愤世嫉俗的视角去看待这些问题,看完会觉得很温暖。男主是导演父亲,全部演员都是素人,也展现了农民多姿多彩的小康生活,没有像很多新导演一样为了猎奇而拍乡村,这点真的太好了。
最好笑的是结尾被强加上去的那行字幕
农村的部分足够有趣,但后面城里的部分(尤其是在企业家出场后)陡然泄气,越往后便越觉索然了。不过那个素人演员张占义真有活气啊,简直有点寺岛进味,我又要大胆发言,他要是年轻个二三十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真好啊,屋顶上游动的金鱼、沟渠里漂走的西瓜、纵马赴约的深夜……这些黄土地上自然生长的诗意。
屋顶上的鱼,骑着仁义的马飞奔,谁说华北平原没有现实主义浪漫
不喜欢给这部作品打上「土味」的标签,「乡村」与「土味」绝非全等。「土味」是低级趣味与卖弄媚俗结合的产物,已经偏离了真实,是一种迎合猎奇看客的低俗人造景观。而「平原」展现的则是「乡村」的日常,有雅 (质朴中的道德闪光) 有俗 (有色笑话),但皆是并置于平凡生活中的常态。这就更突显出影片幽默的可贵,不是搔痒逗笑,而是水到渠成。谁管这叫「脱离了知识分子的高级趣味」,我是决不同意的。相反,声画与文本共同表现出的琱琢的浪漫、工笔的细腻、誊搨的平实,身份错置的笑噱只是故事的一部份。我们的「喜剧」缺少的大都是这种高屋建瓴的趣味。
有幸提前观影了,真有意思,推荐大家到时候去电影院好好感受一下,你会觉得生活中或烦恼或欢乐的小事,事后想起来都是幸福的。
我觉得,里面有一些镜头,可以见得导演对乡土与人的人文情怀。
作为新导演处女作,既没有因为着急证明自己而用力过猛,也没有耽于自我,恰到好处。这部电影所体现的导演和电影的关系,和自己生长之地的关系,和身边人的关系,都是真诚和舒服的。这种发自内心、质朴自然、目的性不强的电影,是我心头至爱。徐磊第一部就找到了自己的主题和自己的语感,挺难得的。 这部电影虽然简洁,但并不单调, 在一种轻盈的节奏里,思考、幽默、诗意、伤感,都有了。热烈推荐。
2010s监控摄像头美学又一作品。节外生枝的行车记录仪有点太意料之中,但土味美学以及非职业演员的慢一拍反应,制造了不少亮点。「上医院来了,你还怕这钱花不了啊」,熟人社会找关系,保安追打外卖,吐痰罚款之类的处理是主流电影不会讲到的事情,不过,冲突制造还是有点乏力。
全素人演出河北版《大佛普拉斯》,行车记录仪已经十分明显。大抵上是段子拼凑,用好莱坞类型片元素移植在土味河北里,调剂出不一样的黑色。只是结尾还不够黑,如果和神婆的“东方”呼应上效果更佳。
《心迷宫》后又一部乡土黑色喜剧,结尾却看的悲从中来。太惊喜了,这样的题材,从任何层面来讲都值得更多鼓励。全素人演出也让流量靠边站,真正好的电影是靠作品本身来说话的。年度华语十佳提上日程。
导演有拍类型片前途。一个闷油瓶加一个不省心的角色搭配,很有趣。最打动我的是卖马的情节,是人物性格的特别反映。
这类题材我喜欢称之为农村类型片,它们往往会把一个类型化的故事安插到一片往往是属于现实主义题材的空间里,而后利用那些农民对世界的局限性理解,去获得剧情推动的原动力,并以这种观念的脱节来制造喜剧效果。个体与时代价值观层面的抗争,影片给出的答案也是类型化的,而非现实主义的,而显得温暖。
冠以土法炼钢式的破案模式,经典推理桥段无缝嵌入乡村现状,点到为止的社会问题透过表象的黑色幽默照进现实——城乡差距,青年流向城镇,乡村凋敝引发的空巢现象,个人关于道德伦理和法律秩序的天人交战。剧本写得相当缜密,在不乏戏剧化走向的情节中紧密箍扎细节注脚(如联系不上的离乡女儿,如对马的功能性利用和建构人物情感的功能),作为处女作即能编导如此实属不易。素人演员独有的稚拙反向彰显冷面幽默,土味双侦探简直太可爱,尤其占义一角太圈粉,契合文本的喜剧风格。导演映后说“喜欢一些失衡的东西”,非常认同,我最喜欢的三个片段正是这种略略失衡的宕开一笔——树河醒来前关于西瓜的梦,屋顶游动的金鱼,以及结尾三人走进明亮的翠绿的树林;生活的乐与苦,得与失,美和诗意,都在不动声色的罅隙闪现。
冲着导演父子的真诚多加一星
太可爱了,特别杜蒙,本土版的《小孩子》和《宽宽和非人类》,一样的怪诞黑色,不一样的风情文化。笑料抖自然,抛开双侦探喜剧的外衣,实则更是对中国人情世故社会的全景观展现,美团和饿了么同时出现的那一瞬间,顿时想到快手上的那些视频,粗糙但真实,土味但生动,真是存在即完美。
片尾的诗《夏 夏 夏》轻烟弥漫 田野芳香 细雨落下 叶子油亮 风吹麦浪 神秘村庄 灌木丛林 分开两旁 白色雨衣 面貌不详 黑色雨鞋 一地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