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影评 1 ) 《电视网》电影剧本《电视网》电影剧本 文/〔美〕帕迪·查耶夫斯基 译/干健美 旁白:“这是一个发生在美国联合广播公司电视新闻主持人霍华德·比尔身上的故事。” 联合广播公司电视台。 监视室内,四台庞大的电视机同时打开着,分别显示出美国四大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全国广播公司、美国广播公司和联合广播公司的电视新闻节因。四台电视机的音量都关掉了,只剩下屏幕上四个主持人在机械、飞快地蠕动着嘴巴,同时随着新闻的内容不停地变换脸上的表情。 主持联合广播公司电视新闻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人,他播音时风度优雅,大方得体,既庄重又不失幽默。这就是当年电视界的风云人物,观众心目中的偶像——霍华德·比尔。 在他身后,新闻画面不断地变化着:洪都拉斯遭飓风袭击、特迪·肯尼迪宣布放弃总统候选人的资格、基辛格明天将在联合国大会上就能源问题作重要发言…… 旁白:“……然而,1969年,他的观众减少到了百分之二十二,1972年又进一步减少到百分之十五。到了1973年,他不幸中年丧偶,成了一个膝下无子的鳏夫,收视率只有八,观众只剩下百分之十二。他从此变得孤独乖僻,常常借酒浇愁,一醉方休。1975年9月22日,他终于被解雇了。公司通知他二周内离开。首先告诉他这一消息的是迈克斯·舒马赫……” 1975年9月22日。 当天半夜十一点半。纽约第五十五大街附近。 周围寂静无声。除了几个游手好闲的人在一家大百货公司橱窗前东张西望外,人行道上几乎空无一人。 一会儿,对面摇摇晃晃地走来了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旁白:“……他当时是联合广播公司新闻处处长,是霍华德多年的老朋友。这天,他们又痛饮了一场……” 街上。 两个人渐渐走近了,其中一个满头银发的人就是我们已在电视上见过的霍华德·比尔。另一个似乎刚五十出头,初次见面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那张棱角十分明显的方脸。他就是迈克斯·舒马赫。 两人东倒西歪地向前走着,同时还努力转动着不太灵活的舌头,争着讲一些有趣的故事,不时爆发出―阵阵狂笑声。 突然,正在仰天大笑的霍华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赶紧就势抱住人行道上的一个邮筒,嘴里还一个劲儿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迈克斯:“1951年。” 霍华德睁着红红的眼睛,努力思索着:“……我1951年正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埃德·默罗一起工作。你当时不也在默罗手下吗?” 迈克斯摇摇头,不在意地:“那么就是1950年的事了。我当时是全国广播公司的副制片人,主持晨间新闻节目。我那时只有二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不管这些了,总之,他们正在建造华盛顿大桥的下半部分,我们也在那儿安装遥控装置。但谁也没有通知我……” 不知为什么,霍华德又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双肩剧烈抖动着,两手紧紧抱着邮筒,才不致于倒在地上。迈克斯不得不提高嗓门,大声叫嚷着把他的故事说完。 迈克斯:“……早晨七点刚过十分,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你死到哪儿去了?你现在应该在华盛顿大桥上!’于是,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在睡袍外面套了件风衣,就匆匆出门了。来到街上,我截住一辆出租汽车,拉开门一头钻进去,冲着司机说:‘快,上华盛顿大桥!’” 说到这儿,他也忍不住和霍华德一起大笑了起来。一会儿,他好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喘着气继续说:“……那个司机吃原地转过头,对我说,别这么想不开,朋友……你还年轻呢,生活的道路还长……” 他终于又憋不住大笑了起来。两个人靠在邮筒上,发疯似的放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街上传得很远很远—— 凌晨三点。酒吧。 酒吧里光线昏暗,空气十分沉闷。顾客大都已经离去,屋里显得空荡荡的。 在一个角落里,迈克斯和霍华德还在不停地喝着杯子里的酒。他们两眼充血,目光浑浊,早已醉了,可谁也不甘罢休,仍然继续边喝边胡乱交谈着。 霍华德眼睛直瞪瞪地盯着前方,含糊不清地说:“我想自杀……” 迈克斯放下酒杯:“哦,霍华德……” 霍华德:“我要在电视里,在主持新闻节目时,用枪把脑袋打开花,就象几个月前佛罗里达的那个姑娘一样……” 迈克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说:“好极了,这样你的收视率一定会大大提高。我告诉你,你将轻而易举地赢得百分之五十的观众……” 霍华德没精打采地:“是吗?” 迈克斯兴奋地竟自说下去:“我们可以拍一套系列片!标题就叫《本周自杀案》。我们还可以再开放一点,搞点《本周死刑》之类太太小姐们欢迎的节目。让她们每逢星期天晚上,坐在电视机前,一边打毛衣,一边看着别人被砍头、绞死、电死、用毒气毒死……至于海报,我们可以画一个人面兽心、脖子上套着绳索的怪物。还可以考虑拍一套《本周强奸案》……” 霍华德似乎也受到启迪,紧接着说:“还有《本周恐怖案》……” 迈克斯拿起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妙极了!” 霍华德:“再来一套《74号娱乐场》怎么样?每星期把几个基督教徒扔进狮子的血盆大口里……” 在酒精的刺激下,迈克斯兴奋得几乎失去自控,手舞足蹈地大声嚷道:“太棒了!就叫《死亡节目》!太好了!自杀、暗杀、疯狂的弹手、黑手党、理发店里的谋杀、巫婆火炉里的人祭、汽车相撞……《死亡节目》!每到星期天晚上,观众们准会举家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观赏。我们可以使迪斯尼从此从电视里消失,让他……”他使劲挥动着双手,自顾自不停地嚷着。在他对面,霍华德却扒在桌上,双目微合,似乎快睡着了。 早晨四点三十分。霍华德卧室。 霍华德和衣躺在尚未铺开的床上,呼呼大睡着。 忽然,他猛地直挺挺坐了起来,恐惧地睁大眼睛,仿佛撞见鬼似的尖叫起来…… 早晨八点,霍华德的公寓。 霍华德雇佣的女管家——一个名叫梅里曼太太的中年妇女,打开公寓大门,走了进去。 梅里曼太太一边在走廊里走着,一边脱下风衣,搭在手臂上。这时,屋里响起了一阵轻轻的闹钟铃声。她走进昏暗的起居室,顾不得放下风衣和手提包,便走到窗前拉开了厚厚的窗帘,屋里立刻亮堂了。 闹钟的铃声还在响着。梅里曼太太侧耳听了昕,发觉隔壁卧室里仍然毫无动静,便不解地向外走去。 她来到卧室门口: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朝里望去。 卧室里,霍华德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绻缩着躺在房间角落的地板上,仿佛被人击中要害,受伤倒地一样。 梅里曼太太见状不由一愣,连忙走到霍华德身边,俯身不安地问:“你怎么了,比尔先生?” 霍华德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喉咙里咕噜了一声:“我没事。谢谢你,梅里曼太太。”说着,他双手撑着地板,艰难地站了起来。 梅里曼太太转身来到床边,伸手关掉了床头柜上仍在闹个不休的小钟。 早晨九点二十分。联合广播公司电视台。 霍华德的办公室,这是一间既不宽敞、也不事修饰的房间,里面到处堆放着各种书籍、杂志、期刊、照片等,墙上还挂着几张奖状。 霍华德穿着浆洗过的衬衣,打了一条黑色的领带,正坐在打字机前打着当天晚上的新闻稿。他一边打,一边不时停下来,端起桌上的酒杯,大口饮着杯里的苏格兰威士忌。 与霍华德办公室相通的新闻编辑综合室。 这是新闻处的主要办公室,虽然房间很大,可里面放满了办公桌、书架、打字机、电传机等,还是显得空间不够,十分拥挤。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打字机和电传机声此起彼伏,一片繁忙。墙上贴满了各种报纸剪报和电讯稿,花花绿绿,象个硕大的布告牌。正前方的半空中安装着四台电视机,照例是只见图像,不闻声音。各个制片人、副制片人、标题作者和新闻作者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工作着。 霍华德一手端着酒杯,推门走了进来。他穿过一排排桌子,来到一个大书架前,从大大小小的字典、杂志中抽出一本工具书,翻开查阅起来。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到他身边,告诉他去接电话。霍华德点点头,把工具书放回原处,边喝酒边朝外走去。 下午一点。制片主任哈里·亨特的办公室。 这是与大办公室相通的另一间小屋子,八、九个人正挤在里面举行每天一次的例会,初步确定当晚新闻节目的内容和程序。 屋里除了哈里和霍华德外,其余的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同样,除了他们俩服饰整齐、端坐在椅子上外,其余的人都衣着十分随便,有的站着,有的干脆坐在桌子上。 霍华德欠身从桌上拿起一个酒瓶,往手中的杯子里倒着威士忌:“……这样吧,三秒钟之后,镜头转向伦浓被驱逐……” 哈里怀疑地:“恐怕时间不够吧?” 霍华德喝了口酒:“那就一秒钟以后吧。我先说几句开场白,接着播广告,然后继续报告这起旧金山行刺事件……” 一位来自制图部的年轻人说:“关于射击的镜头好象长达十秒钟……” 另一个制片助理忙插嘴道:“整个节目才只有一分钟二十五秒。” 霍华德:“总共有多长?” 制片助理:“大约四分五十秒。” 另一个副制片人扭头问哈里:“斯奎基·弗罗姆也上吗?” 哈里点点头:“我们分两部分演播。一部分是斯奎基,另一部分是福特在机场,然后‘砰’——射击。还要用一张旧金山的地图。” 制图部的年轻人忙说:“我看最好还是用新闻照片。” 霍华德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又拿起酒瓶:“还有什么没讨论的?” 制片助理扳着手指答道:“枪枝控制、乍得的游击队、维也纳的石油输出国家组织会议……” 下午六点二十八分。电视新闻化妆室。 霍华德正在做演播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他照了照镜子,取下领子上的吸水化妆纸,然后拿起一叠新闻稿,端起化妆架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转身走了出去。 新闻演播室。 室内灯光明亮,几架摄影机对准了屋子中央的一张弧形长桌子。摄影师、副导演、副制片人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 霍华德走了进来,微笑着向众人点头,然后走到长桌子后坐下。他将手中的新闻稿摊放在面前,同时抬起头,向楼上控制室的窗口点头示意了一下。 控制室。 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六时三十分。负责新闻节目的导演带着制片助理、技术员等人坐在一排电视机前,紧盯着屏幕上的图像。屋里还有一个大玻璃盒似的小间,那是音响师的工作间。 电视里,驻华盛顿记者杰克·斯诺曼正在现场报道福特总统在旧金山遇刺未遂后的情况。 斯诺曼:“……十八天前,有人第一次企图暗杀福特总统。咋天又发生了类似事件……” 导演忽然皱了一下眉头,朝麦克风低声说:“卢,把最下面那条线路关掉。” 斯诺曼:“……但尽管屡次险遭暗杀……” 这时,斯诺曼的形象从屏幕上肩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福特总统到达旧金山机场时的情景。 斯诺曼(画外音):“福特总统坚持说,他决不会因此而成为椭圆形办公室里的囚徒,或刺客手中的入质……” 技术员一边紧盯着屏幕,一边对着话筒倒数:“……二十五,二十四……” 电视里,福特总统正神色坚定地向等候在机场上的人群发表演说:“美国人民是善良的人民……” 在导演身后,哈里·亨特正在和女秘书调情:“你怎么老是喜欢和结过婚的男人缠在一起?” 福特总统:“……不管是民主党人、独立党人、共和党人,还是其他人士……” 导演听见哈里和女秘书仍在打情骂俏,也忍不住回过头去凑趣:“希拉,如果你真的喜欢结过婚的男人,那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去找陌生人?你看我怎么样?” 福特总统:“……在任何情况下……” 技术员:“……十秒,九秒,八秒……” 导演忙抓起话筒:“时间快到了。” 福特总统:“……如果他想破坏美国社会中一切真、善、美的……” 导演:“……一秒。” 霍华德·比尔的形象突然跃上屏幕。 制片助理对导演说:“三十秒以后播广告。” 导演简单地吩咐道:“开始倒数。”说完,他又转过身和哈里、女秘书等人说笑开了。 屏幕上,霍华德看也不看手中的新闻稿,便开口了:“女士们,先生们,我想借此机会向大家宣布,由于收视率一降再降,我将于两周后退出本节目……” 屋子一角,导演附在女秘书希拉的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逗得女秘书和哈里格格笑了起来。技术员见状忙凑了过去。 霍华德:“……由于本节目是我唯一倾注了毕生心血的事业,所以我决定退出以后一死了事……” 角洛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导演仍在绘声绘色地说着。 霍华德:“……我告诉你们我将怎么做。从今天起,一个星期之后,我将在主持本节目时用枪把脑袋打开花……” 这时,唯一坐在原处览视着电视屏幕的制片助理似乎觉得不妙,不由皱了皱眉头:“离广告节目还有十秒钟。” 霍华德:“……所以,别错过下星期二的电视节目。这样,那些搞公共关系的人就会有整整一周的时间来为这个节目大事渲染,由此提高收视率,轻而易举地赢得百分之五十的观众……” 制片助理更加迷惑不解了,忙扭头招呼正讲得起劲的导演:“快,听他在说些什么。” 导演转身看了看,吩咐道:“上广告A。” 屏幕上立即出现了一组关于猫食的商业广告。 制片助理疑惑地对回到电视机前的导演说:“刚才,霍华德说他将在下周二把脑袋打开花。” 导演不由一愣:“你胡说些什么?” 制片助理焦急地:“你没听见?他说……” 这时,哈里似乎觉得气氛不对,忙扔下女秘书走上前来问道:“什么,霍华德说他将在下周二自杀?你这是什么意思?” 制片助理显然紧张了起来。他一边用手下意识地翻弄着桌上的一叠纸,一边说:“他本来应该为下面的广告节目说几句开场白……” 音响师也神色异常地从玻璃房走了出来,插嘴说:“他说别错过下周的电视节目,我要拿枪……” 这时,控制室里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台监视整个电视台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屏幕划成一个个小方块,显示出各个工作间里的情景。演播室里,霍华德仍然坐在长桌子后面,正涨红着脸和几个头戴耳机、神色惊讶的工作人员争吵着。 导廣忙对着话筒叫道:“出什么事了?” 屏幕上,一个工作人员抬头朝控制室这边看了看,同时话筒里传来了他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他说,他要把自己的脑袋打开花……” 导演压住怒气,又冲着话筒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华德?” 霍华德没有理睬导演,继续激动地对围着他的人们挥手嚷道:“你们快滚开好不好?几秒后就要上电视了!” 导演忍不住破口骂道:“你他妈的怎么了,霍华德?!” 霍华德:“我听不见!” 导演气冲冲地对音响师说:“把下面的话筒打开!” 音响师犹豫了一下:“还有十一秒就要上电视了……”但他还是回到玻璃房打开了话筒。 制片助理仍在不停地倒数:“十秒,九秒……” 副导演忙下达指令:“二号准备,二号准备……” 哈里眼看时间快到了,而下面仍然乱成一团,不由着急地叫道:“霍华德,你这家伙怎么啦?是不是头脑发昏了?!”忽然,他意识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吼声传进了下面的演播室,便忙对音响师喊:“把话筒关掉!” 正从玻璃房里走出来的音响师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哈里急得一跺脚:“把那该死的话筒关掉!你这个蠢货!这一切马上就要被实况转播出去了!” 制片助理还在继续倒数:“三,二,一,” 他“一”字刚出口,技术员的手指便朝一个按钮上把了下去。顿时,屏幕上的猫食广告消失了,出现了霍华德和几个工作人员在长桌子后面扭成一团的场面。音响师慌忙奔进他的玻璃房去关话筒,可是已经晚了,电视里飞出了哈里和导演的咆哮声: 哈里:“上帝!快关掉!这一切将被实况转播给六十七个分台!” 导演:“妈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蠢事!” 迈克斯·舒马赫的办公室。 迈克斯坐在办公桌后面,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电视机里的混乱场面。 屏幕上,一个工作人员和一个副导演正在拼命把霍华德从长桌子后拖开。霍华德极力挣扎着,不停地用拳头乱打。 霍华德:“滚开!” 电视声传出一片吵吵声: “快把这个节目停了!” “把他拖出去!” “让他滚开!” “哦,上帝,这个蠢——” 桌上的电话钤急促地响了起来。迈克斯一把抓起话筒,听了一句,便气冲冲地答道:“我怎么知道?!”说完,他扔下话筒,又抓起另一个:“给我接新闻控制室!” 电视屏幕上,几个人还在近乎歇斯底里地扭成一团。突然,屏幕一暗,随即又出现了一组猫食广告。这组广告断断续续,前后颠倒,显然是被临时抓来凑数的。接着,屏幕上又出现了副总统任命纳尔逊·洛克菲勒去参议院规则委员会作证的镜头…… 控制室的电话接通了,迈克斯顾不得再说什么,对着话筒命令道:“关掉!” 屏幕顿时一片空白。迈克斯扔下电话,大步向门外走去。 门外,一个工作人员不知趣地迎上来问道:“出什么事了,迈克斯?” 迈克斯没好气地答道:“我怎么知道?我下去看看!” 演播室所在的四层走廊。 技术员急匆匆走出控制室,正看见迈克斯大步朝下面的演播室走去。他忙叫道:“哦,上帝,舒马赫先生!”迈克斯没理他,竟自跨进了演播室。技术员连忙跟了进去。 演播室。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工作,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刚才那幕闹剧,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霍华德脸色苍白,垂头丧气地坐着。哈里、导演以及好几个摄影师、副制片人紧紧围着他。 迈克斯一步跨进屋,威严地四下扫了一眼,便直奔角落里的人群而去。众人忙闪在两边。 哈里迎上去说:“汤姆·卡贝尔让你进来后先给他打个电话。” 迈克斯铁青着脸点点头,两眼紧盯着霍华德。 这时,有人大声喊道:“哈里,乔·斯威尼来电话!” 哈里回头答道:“我不再接电话了!告诉他们,舒马赫先生在这儿,有话对他说!” 迈克斯似乎没有听见哈里的话,依然一言不发地紧盯着霍华德。半晌,他终于开口了:“霍华德,我看你准是疯了。是不是喝醉了?”他见霍华德没吭声,便向众人问道:“他今天喝了多少酒?” 哈里等人刚要回答,便被屋里同时响起的几个声音打断了: “舒马赫先生,请接卡贝尔先生的电话!” “舒马赫先生,赞格威尔找你!” “哈里,请接三号线上撒克里的电话!” “……” 霍华德慢慢抬起头,直楞楞地看着依然紧绷着脸的迈克斯。突然,他眨了眨眼睛,咧嘴笑了。 迈克斯不觉皱紧了眉头。他把目光移向哈里:“你最好马上把钱尼先生和弗兰克·哈克特找来……” 晚上十点四十七分。五层电梯门口。 一个四十多岁、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人一步跨出电梯,匆匆向509房间——新闻处高级官员的办公室走去。他就是联合广播公司电视台内以铁面无情、办事果断而闻名的副台长弗兰克·哈克特。 509房间外挤满了新闻处的人。他们一看见弗兰克走来,忙从门口让开,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弗兰克走到他们面前,对其中一个人说:“卢,能不能把楼下的大厅凊理一下?至少有一百个记者乱哄哄地挤在那儿。刚才,我使出浑身的劲,才好不容易挤了进来。” 卢面露难色地:“用什么办法把他们轰走,弗兰克?” 弗兰克没有回答他,转身进了力公室。 509房间。 这是新闻处高级官员聚会的地方,室内有好几扇门,分别通向新闻处的处长和各个副处长的办公室。此刻,新闻处的大部分要人正在屋里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如何应付突然出现的混乱局面。 负责销售的副处长乔·唐纳利正在满头大汗地打电话:“……一共失去了多少个销售点?” 弗兰克走进办公宅,对负责法律事务的副处长沃尔特·贾埃尼说:“有没有发生什么诉讼事件?” 沃尔特正在看一份关于刚才新闻节目突然中断的记录稿,听见弗兰克问他,忙抬起头答道:“还没有。” 唐纳利仍在打电话:“……我们不得不中断那个节目,埃德,不然,我们还能怎么办?你放心,我们会赔偿一切损失的。” 这时,新闻处负责标准和贯例事务的官员阿瑟·赞格威尔从迈克斯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弗兰克忙问:“纳尔逊在吗?” 赞格威尔:“他正在和惠勒通话。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九百多个人打电话给他,对刚才电视里那些粗鲁的语言表示不满。” 弗兰克不由地骂道:“妈的——”接着,他朝迈克斯的办公室走去。 迈克斯办公室。 迈克斯靠墙站着,低头不语。霍华德·比尔坐在沙发上,依旧垂头丧气,显得疲色不堪。 电视台台长纳尔逊·钱尼——一个五十二岁、地位显赫的人正阴沉着脸,坐在迈克斯的办公桌后打电话。他一见弗兰克推门进来,忙对着话筒说:“弗兰克·哈克特刚刚进来……” 负责公共关系的副处长米尔顿·斯坦曼正在使用另一部电话。他不耐烦地:“……马蒂,我现在不能把磁带给你,我们自己还没研究完呢……” 这时,有人从门外伸进头,冲着米尔顿说:“美国广播公司又来要磁带了……” 米尔顿扭头没好气地:“告诉他去见鬼吧!”他又对话筒:“你也跟着一块去,马蒂!” 弗兰克径直走到霍华德面前,简单地吩咐道:“你暂时不要上电视了。” 霍华德慢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纳尔逊忙把电话递给弗兰克:“他要和你说话。” 弗兰克没有马上去接电话,却扭头问迈克斯:“明天谁接替比尔先生?” 迈克斯:“我们已经派飞机去华盛顿接斯诺曼了。” 弗兰克这才接过电话,迅速说道:“沃尔特起草了一份声明,我还没来得及看。我正在出席一个宴会,刚刚赶回来……” 这时,米尔顿伸手摁了一下迈克斯桌上的一个开关,说:“行了,大家暂时别说话,看看其他电视台又在做什么文章……” 屋里的四台电视机同时打开了,分别显示出其他广播公司电视台和联合广播公司地方分台的新闻节目。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电视台:“……今天晚上,我们的姐妹台——联合广播公司电视台发生了一起异乎寻常的事件……” 联合广播公司地方分台:“霍华德·比尔,电视台的著名播音员之一,今天晚上……” 美国广播公司电视台:“……霍华德·比尔今天晚上中断了他的新闻节目,宣布……” 弗兰克不觉握紧了拳头:“妈的——”他一下关掉了电视,咬着牙问迈克斯:“你打算如何收场?” 迈克斯看了弗兰克一眼,答道:“哈洛韦将在新闻节目结束时发表一个简短的声明,大意是说霍华德一直处在个人问题的重压之下,所以才……” 弗兰克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握着电话,于是忙对着话筒说:“约翰,我等会儿再给你打电话。”说完,他放下电话,扫了众人一眼,说:“好吧。明天,我们将召开一次股东会议,届时将宣布有关改组管理的计划。我希望今天这起咄咄怪事不会影响明天会议的正常进行。因此,我建议,明天会议一开始,先由拉迪先生简单地说几句,把这件事澄清一下。你,”他转向迈克斯,“迈克斯,最好也作一些准备,到时候应付那些专门喜欢在股东会议上无事生非的人……” 迈克斯依然靠在墙上,冷冷地看着盛气凌人的弗兰克:“早准备好了,就说比尔先生一直处在个人问题和工作的重压之下……” 弗兰克一愣,随即明白了迈克斯话语中的讥讽。他强压住怒气,说:“我到时候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舒马赫先生!你那蹩脚的新闻处,连同每年三千二百万美元的赤字,早就使我忍无可忍了!” 迈克斯一下被戳到痛处,不禁恼羞成怒:“请你别插手我的新闻处!我们只负责进行合作,你管不着我们!” 弗兰克一咬牙:“我们等着瞧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钱尼眼着两人就要大吵起来,忙站起来打圆场:“行了,都别太激动。现在,我们怎样把比尔送出去?据我所知,大厅里至少有一百个记者和摄影师等在那儿。” 迈克斯:“我们派了一辆轿车等在货物出口处。霍华德今晚住在我这儿。他的公寓一定被新闻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了。” 第二天(星期三)上午十点。联合广播公司。 又是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一天。繁华的第六大道上,联合广播公司的摩天大楼醒目地矗立着,无数扇玻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光芒。 迈克斯办公室。 迈克斯高卷着袖管,正在打电话:“……我要求斯诺曼中午前赶到。让莱斯特报道洛克菲勒听证会,多丽丝报道白宫的新闻……” 这时,他的秘书从门外进来提醒他说:“快到审片室去吧,你已经迟到了。” 迈克斯挂断电话,站了起来,从椅子背上取下外衣,披在身上匆匆向外走去:“如果约翰·惠勒来电话,请给我转到第七审片室来。” 第七审片室。 这是一个只有二十个座位的中型审片室。室内已有两个人在等着了,一个是不修边幅、衣服邋遢的年轻人,名叫比尔·赫伦;另一个是充满魅力的漂亮女人——负责节目部副台长黛安娜·克里斯坦森。 两人正站在放映机旁交谈着,忽然一声门响,迈克斯走了进来。他们忙打招呼。迈克斯抱歉地:“对不起……都是让这个比尔给搅得……”他特别注意地看了黛安娜一眼,朝她点点头。 赫伦一边摆弄着放映机,一边解释说:“戴安娜想问一下,她是不是也可以一起看?” 迈克斯:“可以。”他在边上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回头看看黛安娜:“满意了吧?” 黛安娜无声地笑笑。屋里的灯光暗了下来,一道白光从放映机里射出来,照在前面的银幕上。 忽然,迈克斯旁边的电话铃响了。迈克斯忙拿起话筒:“我是迈克斯·舒马赫。哦,约翰,终于找到你了。听着,昨天晚上,我为了霍华德·比尔的事和弗兰克·哈克特大吵了一场。他无意中透露了一些有关今天下午股东会议的情况,说什么要让我大吃一惊……约翰,他们是不是在策划什么不让我知道的事情?……约翰,我就全靠你和拉迪先生的支持来对付那个浑蛋了……好吧,下午见。”他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似乎心里踏实了。 银幕上,接受审查的纪录片刚刚开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人妇女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 迈克斯不解地问:“这是谁?就是那个劳林·霍布丝吗?” 赫伦在黑暗中答道:“对。” 霍布丝小姐的左右还分别坐着几个黑人和白人,他们一律脚穿大皮靴,戴着墨镜,一副城市游击队员的装束。霍布丝小姐对着镜头,继续说着:“……共产党认为,目前政治上的当务之急是巩固所有的革命、激进和民主的运动,并组成一个统一战线……” 电话铃又轻轻地响了起来。迈克斯拿起话筒:“喂……哦,该死!什么时候,路易丝?好吧,他说什么了没有……?好,谢谢。”他放下电话,想了想,又拿了起来:“接4807。” 霍布丝:“……帝囯主义统治集团廷陷于绝望,它对革命的回答就是镇压。实际上,资产阶级民主国家的整套机器,尤其是它的司法和监狱制度正在土崩瓦解……” 电话接通了,迈克斯轻声说:“哈里,霍华德十分钟前离开了我的公寓。据说是上这儿来了。如果他来了,请立即告诉我。” 霍布丝:“……应该结成最广泛的联盟,在法西斯主乂的阴谋出笼前就挫败它……” 二十分钟以后。第七审片室。 纪录片还没有结束。银幕上,几个白人东张西望地在街上走着。 赫伦解释说:“接下来,我们将看到一些真正非同异常的镜头。上星期,一个名叫全世界解放军的恐怖主义集团袭击了亚利桑那州的旗杆独立银行。该集团在抢劫时把整个过程都拍摄下来了,不过是黑白片,看……” 镜头从大街摇向了一家银行的内景。银行里顾客不多,正二三两两地等在各个出纳的窗前。一会儿,门外又同时进来了五、六个黑人和白人,慢吞吞地向各个角落走去,好象一般前来存取钱的顾客一样…… 黛安娜很感兴趣地看着,问道:“全世界解放军……就是帕蒂·赫斯特那个绑架组织吗?” 赫伦:“不是。那是共生解放军,这是全性界解放军,是玛丽·安·吉福特那个绑架组织。现在有许多这类进行所谓革命地下活动的解放军,他们经常绑架一些女继承人……看,那就是玛丽……” 银幕上,一个年轻的白人妇女提着一个大口袋走进银行,站在出纳窗口前的队伍后面。 黛安娜半信半疑地:“这些镜头真的是他们在抢劫这家银行时拍摄的吗?” 赫伦肯定地:“不错。你看下去就知道了。我不知道到底应该剪辑一下呢,还是就这么放。看,那是阿赫迈德大王,他是头……” 银幕上,镜头跳了几下,随后停在一个身材高大、正在装模作样地填写一张存款单的人身上。 黛安娜兴奋地:“真是部少见的影片。你从哪儿搞来的?” 赫伦:“我所有的材料都是从劳林·霍布斯那儿搞来的。她是我和这些组织的联系人。” 这时,银幕上的玛丽·安·吉福特猛地从大口袋里拉出一支捷克造的冲锋枪,高举过头,朝天花板打了一梭子。银行里顿时大乱,人们惊恐万状,有的抱头鼠窜,争相逃命,有的呆如木鸡,不知所措…… 迈克斯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身边的电话又响了。他伸手拿起了话筒:“喂,好吧,给他接通。” 哈里的办公室。 哈里靠在沙发上,对着手里的话筒说:“霍华德,迈克斯在四号线上,你和他通话吧。” 霍华德办公室。 霍华德:“……听我说,迈克斯,我想再上一次电视……” 第七审片室。 迈克斯一边看着银幕上玛丽一伙疯狂地抢劫银行,一边不耐烦地说:“……算了吧,霍华德。” 霍华德办公室。 霍华德恳切地:“我并不要求主持整个节目,只是想露一露脸,简单地说几句告别的话,然后把节目移交给杰克·斯诺曼。”他顿了顿,动情地继续道:“……我在这儿已经干了整整十一年了,迈克斯。我在这一行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我不愿象个小丑一样就此灰溜溜地消失。我想简单、但体面地和观众告别一下……你和哈里可以审查一下我的讲稿……” 哈里办公室。 正从另一分机里听着霍华德和迈克斯谈话的哈里忍不住插进来说:“……迈克斯,我觉得这样也好,可以减轻一下这个节目所承受的压力。霍华德,你需要多少时间?” 电话里,霍华德沉默了一下,然后答道:“一分四十五秒,至多两分钟。” 哈里:“好吧,我把开始时的两分钟给你,然后就让杰克·斯诺曼报道基辛格在联合国的发言……” 第七审片室。 纪录片放完了。黛安娜兴奋地和赫伦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向门口走去。 迈克斯仍在打电话:“……听着,今夭不准再喝酒了,霍华德……”他朝正站在门口回头对他笑着道别的黛安娜挥了挥手。 霍华德办公室。 霍华德:“……好,不喝酒……”他慢慢放下话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沉思了一会,忽然做了个非常奇特的鬼脸。接着,他站了起来,脱下外衣,团在一起扔在椅子上。然后,他卷起袖子,走到打字机前坐下。他歪着头稍微想了想,便飞快地打了起来,同时嘴里在含糊不清地嘟嚷着。 门外。 一个女制片助理正从霍华德办公室门口经过。忽然,一阵奇怪的低吼声从敞开着的门里传出来。她一愣,不觉停下脚步,向里望去。她看见霍华德一边飞快地打字,一边不停地做出各种表情,时而怒声大吼,时而低声嘟囔……她不禁诗异地睁大眼睛问道:“你怎么啦,比尔先生?”她见霍华德莫名其妙地朝她点点头,便又问:“要我替你关上门吗,比尔先生?”她见霍华德又点点头,便伸手拉上门,转身走了。 十四层。 黛安娜和赫伦从电梯里出来,向写着“节目部”三个红漆大字的玻璃大门走去。 黛安娜办公室。 黛安娜和赫伦先后走了进来。黛安娜一边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一边顺手接过秘书递给她的一份电话记录,一目几行地看着。 一会儿,节目部负责东海岸事务的副部长乔冶·博希——一个身材瘦小、微微谢顶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部长助理汤米·佩勒格里诺,女的是故事片科科长芭芭拉·施莱辛格。进屋后,他们朝站在黛安娜身边的赫伦点点头,然后分别在沙发和椅子上坐下。 黛安娜将手中的电话记录放在桌上,愉快地对大家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西海岸特别节目部的比尔·赫伦,”她又把芭芭拉、博希、汤米介绍给赫伦,随后迫不及待地说:“你们听着,刚才,我看了赫伦搞来的一段关于地下革命活动的胶片,真了不起!虽然大部分镜头都是劳林·霍布丝和其他四个游击队装朿的人大谈马克思主义,但其中大约有八分钟是关于一起抢劫银行案件的。那是在现场拍摄的真实镜头……”她见大家迷惑地看着她,忙解释道:“你们还记得那宗玛丽·安·吉福特绑架索吗?就是她的那一伙干的。她也在影片中出现了,端着冲锋枪开火。真是一部少见的样片!我觉得我们可以根据它搞一部《本周电影》,甚至还可以拍一套系列片……” 她兴奋得越说越快。汤米忙打断她:“什么系列片?我们到底在谈论什么?” 黛安娜缓了口气,进一步解释说:“是这样,现在有一帮自称为全世界解放军的激进分子,到处拍摄他们自己抢劫银行的现场镜头,带回家去放映。说不定他们还会拍摄绑架女继承人、劫持波音707飞机、炸毁挢梁、暗杀大使之类影片呢。我们可以雇一些作家来为这些镜头撰写台词,每星期播放一段,这样便组成了一套系列片。” 博希不相信地:“一套游击队抢劫银行的系列片?” 芭芭拉:“片名呢?《斯大林节目》?” 黛安娜:“为什么不可以?他们还有敢死队、特遣队呢。我不是昨天就把有关这一设想的分析报告发给你们了吗?怎么,都没看?”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黛安娜顿时收敛起笑容,不满地:“呃,报告大意是说,美国人民被接踵而来的暴乱、水门事件、通货膨胀、经济萧条等搞得焦头烂额,情绪日益消沉沮丧。他们纷纷避开现实,挑衅惹事,或沉湎于色情,但都无济于事。邪恶仍然占据上风,基督成了吸毒的男妓。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一片疯狂之中,象个被遗弃的气球一样,在太空中漫无目的地飘游……因此,”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那份报告得出一个结论,即美囯人民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替他们发泄出心中的愤怒。自从我六个月前上任以来,我一直对你们说,我希望搞一些愤怒的节目。我不喜欢墨守成规,按照传统的概念来编排节目,而是喜欢搞一些与我们的文化、既定的观念背道而驰的东西……”她关上门,回过头来继续道:“听着,我并不想对你们过分苛刻,但要知道,我接管的节目部是电视行业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个单位。我们电视台拿不出一个能进入前二十名的节目,成了其他电视台取笑的对象。因此,我们必须着手规划一个节目,争取在明年九月份获胜。我打算根据一个恐怖集团的活动来编排一套节目。我想先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意见。对了,”她脸一沉,“顺便提一下,下次收到我发下来的研究报告时,你们最好都看一遍。不然,我请你们一个个滚蛋。听见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 黛安娜转向赫伦:“我几个星期后去西海岸,能不能安排我和劳林·霍布斯见见面?” 赫伦:“当然可以。” 下午三点。纽约希尔顿饭店宴会厅。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联合广播公司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股东会议。正前方的主席台上,坐着联合广播公司及其各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其中有董事会董事长爱德华·拉迪,唱片公司、出版公司的总裁和各所属剧院的老板。代表电视台出席会议的是台长纳尔逊·钱尼、弗兰克·哈克特和迈克斯。 听众席上,几百名股东正襟危坐,一字不漏地听着讲台上的弗兰克介绍电视台情况。 弗兰克:“……但是,管理毕竟是管理。当美国通讯公司接管联合广播公司的时候,它整套电视网的收入只占全国电视收入的百分之七,大部分节自不得不根据收视率出售。因此,我很高兴地在此宣布,我将同董事会提交一份改组管理的计划。该计划的目的是,协调各个主要赢利利单位的工作。具体地说,是为了使各个处更好地服从管理……” 坐在主席台第二排的迈克斯听到这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转过头和后面的纳尔逊低声交谈了起来。 弗兰克仍然不慌不忙地说着:“……现在谈第三点。新闻处一直是赢利最低的单位……” 迈克斯顿觉心头一震,急亡转过头,警觉地看着弗兰克。 弗兰克:“……该处的预算是九千八百万美元,而平均每年的赤字竟高达三千二百万美元。这是一种财政上的羞耻,决不可等闲视之……” 迈克斯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弗兰克:“……根椐新计划,新闻处的地方新闻将移交给各所属电视台,电台新闻将移交给电台处。也就是说,新闻处将降级……” 迈克斯浑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来了。他急忙向坐在他前面的联合广播公司首脑爱德华·拉迪凑去,用责问的眼光盯着他。 拉迪似乎毫无察觉,依然目不旁视地注视着前方。 弗兰克:“……它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处了,而是一个从属于电视台的……” 迈克斯咬紧牙关,仇恨地盯着弗兰克。 下午五点二十分。 股东会议结束了。宴会厅里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说话声,股东们正和联合广播公司的高级经理人员混杂在一起,讨论着各自关心的问题。 迈克斯在人群中奋力拥挤着,终于找到了被几个股东围在中间的爱德华·拉迪。他把拉迪拉到一边,压低嗓门愤怒地问:“这是什么意思,埃迪?” 拉迪彬彬有礼地:“现在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迈克斯。” 迈克斯气得浑身发抖:“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当着股东的面羞辱我、让我出丑?我今天早晨还问过约翰·惠勒,他向我保证说,新闻处不会受丝毫影响。你们是不是想逼我辞职?你们干得真妙啊!” 拉迪仍然不动声色,微笑着轻声说:“我们明天早晨举行例会时再谈吧。”说罢,他转身又和股东们交谈了起来。迈克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联合广播公司。迈克斯的办公室。 迈克斯汗涔涔地走进办公室。他脱下外衣,扔在沙发上,然后重重地坐了下来。紧接着,他又烦躁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着,象一只被囚在笼子里的狮子,不知如何发泄心中的暴怒。一会儿,他又抓起外衣,大步走了出去。 电视新闻控制室。 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六点二十八分。导演带着技术员、灯光师、制片助理等人守在两排电视机监督屏幕前,等待着即将开始的电视新闻节目。 忽然,门开了,迈克斯提着外衣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众人不觉诧异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坐在后排高脚椅子上的哈里亡起身给迈克斯让坐。迈克斯摆摆手,仍然站在边上。 制片助理:“……五秒……” 灯光师注意地看着屏幕:“颜色太深了。” 导演:“时间到了,一秒!” 霍华德·比尔的形象随即跃上屏幕。他看了看手中的一叠稿子,开口了:“晚上好。今天是九月二十四日,星期三。这是我最后一次播音。我昨天在本节目中宣布,我将当众自杀。大家都以为我发疯了。好吧,我告诉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是觉得再也没什么可扯蛋的了……” 哈里一愣,忙吩咐道:“行了,中断。” 屏幕上顿时一片空白。 这时,迈克斯平静地说:“让他说下去。” 霍华德的形象又跳了出来。他茫然地四下看了一眼,脱口问道:“我还在屏幕上吗?” 控制室里的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迈克斯。 迈克斯脸色冷峻,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他想以这种方式和观众告别,那么就让他这样告别吧。” 霍华德:“……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只是觉得没什么可扯蛋的了……” 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哈里刚拿起话筒,另一个电话又跟着响了。哈里的秘书慌忙去接。哈里看了迈克斯一眼,不安地对着话筒说:“听着,舒马赫先生在这儿,你是不是和他谈?”他把电话递给迈克斯。 霍华德越说越激动:“……我们活着纯粹是为了扯蛋。每当我们自己想不出什么理由时,我们就用上帝的屁话来搪塞……” 哈里的女秘书惊讶得脸都白了:“哎,圣母玛丽亚……” 迈克斯握着电话,冷静地:“是我,怎么啦,汤姆?” 霍华德:“……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毫无意义地受苦、受辱,日益衰败,但总觉得必须有人知道,于是便搬出了上帝的屁话……” 迈克斯冷冷地:“他说生活是扯蛋,怎么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一下子挂断了电话。又一个电话响了。女秘书忙跑过去接。 霍华德:“……你们不喜欢上帝的扯蛋,可是又如何对待人的扯蛋?人是高贵的动物,可以控制自己的世界,为什么需要上帝?” 女秘书胆怯地把话筒递给迈克斯:“是阿蒙森先生的电话,舒马赫先生。” 迈克斯毫无表情地紧盯着屏幕上的霍华德,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不再接电话了。” 屏幕上,霍华德痛快地倾吐着积压在心底的话:“……如果你四下看一眼我们周围的世界,我们这个疯狂、凶残的世界,然后再对我说人是高贵的动物,是只会扯蛋的动物……” 导演被霍华德大胆的语言吓得瞪大眼睛,喃喃自语:“我知道,他头脑一直是非常清醒的,现在准是疯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里忙喝住他:“你他妈的笑什么?!” 导演:“我实在忍不住了,哈里。真有意思……” 霍华德的嗓门忽然低了下来,凄楚地:“我没有孩子……” 电话又响了。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接了。 哈里眼看局面越来越不可收拾,不由鼻尖上沁出了汗珠。他见迈克斯仍然无所表示,忍不住提醒道:“迈克斯,这个节目正实况转播给六十七个分台……” 迈克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他说下去!” 霍华德:“……我结婚三十年了,三十年的精神折磨,三十年的自欺欺人……” 忽然,控制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喘着气说:“哈克特先生找你……” 迈克斯咬牙切齿地:“告诉哈克特先生,让他见鬼去!” 黛安娜办公室 黛安娜一个人坐着,饶有兴趣地看着电视里的霍华德:“……没什么可扯蛋的了。我再也找不出什么屁话可说的了……” 控制室。 门又一次被猛地撞开了。弗兰克·哈克特铁青着脸,带着助手汤姆·卡贝尔闯进屋,对众人咆哮道:“中断!你们是不是疯了?!” 技术员吓得一摁按钮,屏幕顿时一片空白。 楼下大厅。 大厅里人声鼎沸。来自各大广播公司和一些地方电台、电视台的记者正兴致勃勃地守在这儿,一边相互询问,一边等待着。 忽然,董事长爱德华·拉迪在两个警卫的护送下,从门外进来了。记者们立刻一窝蜂似的涌过去,争先恐后地把话筒送到他嘴边。 拉迪毕竟年事已高,根本招架不住记者们的围攻。他举起手臂,极力挡着不停闪现的刺眼的闪光灯,同时抱歉地:“对不起……我还不了解所有的事实……”说着,他在警卫的帮助下,使劲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二十层。 这是联合广播公司首脑办公的地方,环境幽静,装璜华丽。从地毯到房门的拉手,一切装饰都十分别致、考究,显示出该层主人的显赫地位。 迈克斯独自站在空空如也的入口接待处,默默地打量着悄无一人的走廊。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整个走廊寂静得如同阴森森的教堂。 忽然,走廊顶头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纳尔逊·钱尼走出来,向迈克斯招招手。 迈克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向前走去。 董事长办公室。 拉迪正坐在办公桌后凝神思索。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几幅色彩对比强烈的印象派画,显示出主人不同一般的情趣。 屋里还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人,他就是约翰·惠勒。 门开了,纳尔逊和迈克斯先后走了进来。迈克斯向拉迪点点头,然后拉过一张皮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拉迪抬头对纳尔逊吩咐道:“我和迈克斯谈完后,还想再见见比尔先生。” 纳尔逊立即走到屋子一角,拿起了电话。 拉迪看着迈克斯,又沉默了一会,慢慢说道:“据我所知,你对这场愚蠢的恶作剧负有主要责任,是不是这样,迈克斯?” 迈克斯:“是的。” 拉迪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真难以想象。似乎不必再说什么了。” 他话音刚落,迈克斯腾地站起身,激动地:“可我有话说,埃迪,”他凑到拉迪踉前,紧盯着他:“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今天股东会议上宣布的新闻处降级一事瞒着我。我和你共事已有二十年了,埃迪。当我接任这一工作时,你曾亲口向我保证,你决不会使我的自主权受到任何侵犯。然而,自从美国通讯公司十个月前控制了联合广播公司系统以来,哈克特就一步一步独揽了大权。”他咽了口唾味,愤怒地:“到底谁是这个广播电视网的头?是你,还是美国通讯公司?我是说,你是董事长,弗克兰·哈克特只不过是美国通讯公司的走狗。还有纳尔逊,哦,上帝!他是电视台的台长,然而却对任何事都做不了主。到底谁是头?是你,还是美国通讯公司?!” 拉迪看着怒形于色的迈克斯,似乎仍然无动于衷。他平静地说:“迈克斯,我在股东会议上告诉你,我们在明天早晨的例会上再讨论这件事。如果你稍微耐心一点,你就会知道,我也觉得弗兰克·哈克特太草率鲁莽了。在和所有的人、特别是你迈克斯进行磋商、并使你们满意之前,我不会执行新闻处改组的计划。然而,你却象个孩子一样意气用事,使本公司大丟其脸,出尽洋相,实在令人震惊。因此,不管新闻处如何改组,你是无法再呆下去了。我希望你明天早晨十点提交一份辞职书。我们会考虑如何洽当地向外界宣布,尽量不使任何人受到伤害。”他不等脸色苍白的迈克斯再说什么,又转向惠勒:“在我们处理完这件事之前,新闻处暂时田鲍勃·麦克多纳负责。”他见惠勒点点头,便对仍在角落里打电话的纳尔逊说:“现在,我想见见比尔先生。” 纳尔逊忙说:“我们正到处找他,埃迪。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楼下大厅。 记者们正团团包围着霍华德,一连串地向他发问。 霍华德嘶哑着嗓子,对着面前无数的话筒尽量大声地兑:“……十一年了,每周五天,每天坐在那张桌子后面,……俨然象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权威。” 黛安娜的公寓。卧室。 卧室里灯光全灭。黛安娜一丝不挂地坐在床沿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视机里霍华德对记者发表即席演说:“……假装不偏不倚地报道那些所谓的新闻,那些每天发生的疯狂事件……” 黛安娜身边还坐着一个同样一丝不挂的男人。显然,他的兴趣根本不在这晚间十一点的新闻节目上…… 霍华德:“……就这一次,我想说出我的心里话……” 九月二十五日上午九点。联合广播公司。 身穿浅蓝色粗布套装的黛安娜手里拿着一叠稿纸,走进大楼。她来到大厅里的报架前,取下一份报纸,边看边向电梯走去。 十四层节目部。 黛安娜推开写有“节目部”字样的玻璃门,向自已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上,几个男女秘书还在兴致勃勃迪谈论着昨天晚上霍华德的新闻节目。其中一个看见黛安娜走来,忙抛下同伴,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黛安娜办公室。 黛安娜一边翻阅着外间秘书桌上的一叠纸,一边问跟着进来的秘书:“昨天晚上的收视率报告送来了没有?” 秘书:“送来了,在你桌上。” 黛安娜忙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同时又问:“前几个晚上的报告还在吗?” 秘书:“在,要不要给你拿来?” 黛安娜:“好的。”说着,她走进自已的房间。 屋里阳光明亮。黛安娜走到办公桌后,弯腰扫了一眼桌上几份报纸的头版新闻,然后坐了下来,拿起一份昨晚收视率的报告。她匆匆看了一下,便接过秘书递过来的前几个晚上的收视率报告,迫不及待地仔细看了起来。 这时,芭芭拉·施莱辛格走了进来。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叹了口气:“这是宇宙电影制片厂为一套系列片列出的四条大纲。你不必看了,我告诉你吧。第一部的场景是在东部的一所大型法律学校里,比如说哈佛大学。这部影片的片名叫《年轻的律师》,够诱人的。其中的人物是一群顽固不化、但又心地善良的前最高法院法官。还有一个漂亮的女毕业生,她是当地的律师,才华横溢,有时喜欢耍点小聪明……” 黛安娜一边看着几份报告,一边不在意地问:“第二部呢?” 芭芭拉:“第二部的片名是《亚马孙刑警队》。” 黛安娜:“女警察?” 芭芭拉:“主角也是一个顽固不化、但心地善良的中校警官。他专门和警察局长作对……还有一个主张男女平等的漂亮女警察……” 黛安娜放下手中的报告,又拿起一份报纸翻着:“现在,有关女警察的影片已经泛滥成灾了。” 芭芭拉:“下一部是关于一个调査记者的故事……” 黛安娜不耐烦地打断芭芭拉,大声念着报上的新闻标题:“阿拉伯人决定石油提价百分之二十、中央情报局私拆参议员汉弗莱的信件被当场抓住、安哥拉爆发内战、贝鲁特战火再起、纽约银行即将倒闭……”她欠身把报纸伸到芭芭拉跟前:“《每日新闻》的整个头版几乎都被霍华德占据了。” 芭芭拉伸长脖子,看到《每日新闻》的头版以四分之三的篇幅刊登了霍华德·比尔的照片,上方是一行黑粗体字——比尔被解雇。 黛安娜:“《纽约时报》也刊登了一篇占两栏篇幅的文章……”她想了想,朝门外喊道:“海伦,给哈克特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早晨能不能抽出时间和我谈一谈……” 上午九点三十分。新闻实况演播室。 迈克斯带着瘦长的鲍勃·麦克多纳走进长方形的演播室。新闻处的整套人马——各经理人员和秘书、导演、标题作家、编辑、记者、新闻播音员等六十多个人已经在屋里等着了。他们静静地看着迈克斯,等待他开口。 迈克斯扫了众人一眼,平静地说:“女士们,先生们,我在这个广播电视网已经干了十二年了。总的来说,还算愉快……” 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卢:“大声点!” 迈克斯微微提高了嗓门:“我感谢你们。鲍勃·麦克多纳将暂时接替我的工作;我相信,尽管我走了,你们还是能够把工作搞好的……” 上午十点。十五层弗兰克·哈克特办公室。 弗兰克刚看完公共关系部和销售部送来的报告,正紧锁着眉头掩卷沉思。 门轻轻地开了,黛安娜走了进来。 弗兰克头也不抬地说:“许多电视台声称,如果我如不撤下比尔,它们就拒绝转播我们的电视新闻节目。” 黛安娜没有搭腔,而是把手中的一叠纸往弗兰克桌上一扔:“你看了这几天晚上电视新闻的收视率报告没有?昨天,霍华德·比尔在电视里连着吼了两分钟‘扯蛋’之后,纽约的收视率一下子上升到八。我敢说,今晚的观众肯定还会继续增加。我看,我们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了!” 弗兰克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惊讶地:“哦,上帝!你是说,我们应该再让那个疯子到电视里去吼‘扯蛋’?” 黛安娜肯定地点点头:“对。我觉得今晚应该再让比尔上,就让他这么演下去。你看了今天早晨的《纽约时报》和其他报纸没有?它们都报道了这一消息,这是任你花几百万美元也买不到的!弗兰克,这个格调低沉的节目使收视率一夜之间上升了五个百分点!今晚肯定还会上升。我们的观众将在一夜之间增加二至三千万,这种好事你上哪儿去找?你怎么能轻易放弃?!” 她见弗兰克似乎将信将疑,便进一步说道:“霍华德·比尔昨晚说,他对这种扯蛋感到厌倦了,这正是每个美国人的心里话。他喊出了公众心中的愤怒。我需要这个节目,弗兰克。我能够把它变成最轰动的电视节目……” 弗兰克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说什么?你需要这个节目?这是新闻节目,和你的部门毫无关系。” 黛安娜仍然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计划:“我要让霍华德·比尔扮演一个愤怒声讨我们社会中各种虚伪的当代预言家和救世主角色。听我说,弗兰克,这肯定能引起巨大反响。而且,你只需化六美元,就可以演一千场!也就是说,每分钟可以赚十三万美元,比脱衣舞还赚!我们一定能靠它摆脱目前的困境!弗兰克,现在机会不找自来了,你可不能轻易放过!” 弗兰克刚想回答,桌上的对讲机响了。他忙拿起话筒:“谁?……告诉他,我马上就来。”他放下话筒,又想了想,终于对黛安娜说:“好吧,我考虑一下。” 黛安娜不放心地:“弗兰克,千万别提交给董事会去讨论。现在已经十点十分了,我们必须让比尔在六点半之前进入演播室。我们要保持这个节目的势头……” 弗兰克不禁叹了口气:“唉,上帝!我们居然准备让一个显然是没有丝毫责任心的人上电视!我至少必须和负责法律事务的人打声招呼,还有赫德·撒克里、乔·唐纳利等。而且,你知道,我还要当面和拉迪谈一谈这件事。我必须做一些准备,因为万一出什么麻烦,首先倒霉的是我。好吧,我等会儿再找你,黛安娜。”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餐厅。 在靠窗的一张餐桌上,弗兰克、纳尔逊、赞格威尔、唐纳利以及电视台总顾问阿蒙森正在共进午餐。五个人的脸色都十分不自然,似乎在争论什么不愉快的问题。 纳尔逊涨红着脸站了起来,激动地:“我不信!我不信我们这个首屈一指的全面电视网居然会堕落成这样!” 弗兰克冷冷地看着他:“是呀,一个濒临破产,今年亏损将高达一亿五千万美元的全国电视网。” 纳尔逊气冲冲地一浑手:“我不管什么破产不破产!你不应该提议播放这个下流的电视新闻节目!我们根本不值得对此进行讨论!” 弗兰克:“你坐下,纳尔逊。” 纳尔逊气愤地坐下了。 这时,阿蒙森说话了:“我根本不敢想象可能发生的诉讼事件,弗兰克。我们一定会被拖上法庭的。” 纳尔逊:“各个分台决不会转播的。” 弗兰克自信地:“你向各分台提供这么个引起轰动的节目,它们朝你磕头都来不及呢!” 纳尔逊:“可公众会有什么反应……” 弗兰克:“目前尚不得而知,这正是我们要知道的。” 纳尔逊:“可《纽约时报》……” 弗兰克不耐烦地截住他的话头:“《纽约时报》又不为我们做广告,你管它干什么?” 纳尔逊仍然坚持己见:“我只知道这完全违反了一个正派的电视网所应遵循的准则。” 弗兰克冷笑了一声:“什么正派!我们这个电视网和妓院差不多,只能给什么拿什么,还想挑肥拣瘦?” 纳尔逊一听,顿时象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气得直打哆嗦:“我决不参与此事!我不想当这个妓院老板。” 弗兰克亮出了王牌:“完全可以。纳尔逊,你坐下。听着,我完全理解你的义愤,你随时都可以提出辞职。” 纳尔逊一愣,怒气顿时消了一半,不觉又坐了下来。 弗兰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他不容争辩地对众人说:“你们听着,我们这个提议的实质无非是想让我们的电视新闻获得观众的好评而已。我觉得我们应该试一试。我们等着吧,看看今晚的结果如何。” 唐纳利见大局已定,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不过,我可不愿把这个夬定告诉迈克斯……” 弗兰克一边举手招呼侍者,一边淡淡地对唐纳利说:“迈克斯已经不在这儿工作了。拉迪先生昨晚开除了他。”他回头对应声而来的侍者吩咐道:“请拿部电话机来。”说完,又对众人:“新闻处现在由鲍勃·麦克多纳负责。” 待者迅速拿来了电话机,放在桌上。弗兰克拿起话筒,拨了个号:“请接新闻处鲍勃·麦克多纳……” 下午一点四十分。迈克斯办公室。 迈克斯正在做离任前的准备。他把所有的文作、影印件都取了出来,一一归类整理,放进文件袋。他心情十分平静,不但没有丝毫哀怨,反而还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此时,他正在一边整理着桌上的一叠叠文件,一边打电话:“……我经济上没有问题,迪克……我也不知道,可能去做教书匠,也可能著书立说……” 霍华德·比尔手里拿着一张十八吋的放大照片,推门走了进来。 迈克斯:“……反正人过中年,什么都无所谓了……”他无意中看到了霍华德放在桌上的照片,不由惊讶地脱口而出:“上帝,这是我吗?怎么这么年轻?”他又对话筒,“霍华德拿来了一张照片,是我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工作时和默罗手下那帮人的合影。唉,上帝,鲍勃·特劳特、哈里·里森纳、克朗凯特、霍伦贝克都在。这是你吧,霍华德?……好吧,我等会儿来找你,迪克。”他挂断了电话。 霍华德指着照片上的一个人说:“还记得这个家伙吗?你曾派他去采访克利夫兰·阿穆利搞活体解剖的新闻。” 迈克斯凑近一看,不由笑了:“对,没错,就是他……”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509房间。 新闻处代理处长鲍勃·麦克多纳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他开门一看,不觉皱了皱眉头,原来里面只有二、三个秘书在埋头工作,其余的人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刚想开口询问,忽然,从与迈克斯办公室相通的房门里传出一阵哄笑声。他一愣,连忙朝那儿走去。 迈克斯办公室。 屋里一片热闹。新闻处里几乎所有的官员和秘书都挤在这里,圆着坐在办公桌上的迈克斯,兴趣盎然地听他讲述有关他自己的趣事。 迈克斯:“……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在睡袍外面套了件风衣,就匆匆出门了。来到街上,我截住一辆出租汽车,冲着司机喊道:‘快,上华盛顿大桥!’”他咽了口唾沫,极力忍住笑,继续道:“那个司机吃惊地对我说:‘朋友,别这么想不开,你还年轻,生活的道路还长……’” 人们听到这儿,忍不住又一次大笑了起来。屋里爆发出一?
2 ) 其实未看片,就是已经被这段台词震撼到了。高潮阶段的台词: 我不需要告诉你们情况很糟。人人都知道情况很糟。这是经济萧条时期。每个人都在失业或者害怕失掉工作;一美元现在只能买到5分镍币的东西;银行在破产;店主在柜台下放把手枪,小流氓在街上横行;无论在哪儿,似乎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没完没了!我们知道空气已不适合于呼吸,食物也不适合于食用;而当我们坐下来看电视时,哪位当地的新闻播报员则说今天我们这儿有15起杀人事件和63起暴力罪行,好像这一切就该是这样的。我们全知道情况很糟,坏上加坏!他们疯了,看来一切都疯了!所以我们不再出门了,我们坐在自己的家里,而且慢慢地我们居住的这个世界就变得更小了,我们所要求的也就是,求求你,至少让我们单独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只要有自己的烤面包炉、自己的电视、自己的吹风机和钢架盆景,我什么也不说了,让我们别受打扰吧。 可是,我偏不让你们单独待着!我要让你们发疯!我不是要你们暴动。我不是要你们抗议。我不是要你们给议员写信。因为我不知道叫你们写什么。我不知道对经济萧条,对通货膨胀,对国防预算,对俄国人,对大街上的罪行该怎么办。我所知道的就是首先你们该发疯。你们应该说:“妈的,我真疯了!我再也不能忍受了!我是个人,妈的!我的生活是有价值的!”所以我要你们马上就站起来。我要你们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子前。此时此刻,我要你们走到窗前,打开它!把头伸到窗外,大声呐喊!我要你们大声喊:“妈的,我真疯了,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光是文字,已经能读出一种心潮澎湃。
3 ) 电影微评:电视台风云精彩!如果说《晚安好运》,《新闻编辑室》等等是从正面表现新闻工作者的良知,那么本片就是从反面讽刺了如果没有底线而追求收视率,最后会导致什么。回过头想想,当年的这一切,如今不也正在发生么?不知道该钦佩当年导演的先知先觉,还是应该哀叹如今媒体人的腐化堕落。。
“我已经疯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霍尔登在属于他自已的浮夸的直播间里引导着千万美国青少年及儿童如是大喊。
他因为酗酒及工作状态不佳被告知解雇,在最后一次直播时,他向电视机前的观众做最后的道别,却一发不可收拾地将自已的怨恨和戾气向着全国观众倾诉“这世界简直就是狗屎,而我们每天都在制造狗屎......”他的直白挽救了已死的收视率。
疯狂的电视人黛安娜出场,她从陷入疯狂的霍尔德身上发现商机,建议上司好好利用霍尔德的疯狂,并请来骗子占卜师和八卦专栏作家坐镇,为霍尔德开设崭新、会旋转的直播间,霍尔德在哪里冲着录影机和两边的观众大喊大叫,控诉美国政府,美国社会,美国的商人,美国政治种种,以激动地窒息倒地作结,赢得无数掌声,收视率攀上榜中前几,稳稳驻守。
直到美国观众终于厌倦了这个老头无济于事的大喊大叫,收视率下跌了不少。
着急的黛安娜决定杀了霍尔德,这又是一个疯狂的开端,公司高层一致通过,霍尔德在直播开始时被射杀,全国观众再次看到了霍尔德的又一次戏剧直播。
一个新闻工作者,将疯狂与戏剧一次次地搬上晚间7点的新闻直播间,这一系列的疯狂,由两个疯子打造,一个是50多岁被解雇的霍尔德,一个是冷漠的,只会因工作而兴奋的年轻女电视人黛安娜。
黛安娜是个怎样的人?她真的爱过比自已大20岁的舒马赫吗?我不能理解一个人每时每刻都活在戏剧里,为戏剧而兴奋,甚至将自已的生活融入戏剧。“我做什么都一事无成,除了工作”黛安娜对着舒马赫说。其后我们也看到了,她跟舒马赫的关系从恶化到死亡,在电影的最后一刻,她决定杀了霍尔德,收视率想必又是一个巅峰。电影想探索一些什么东西?长久吸引观众眼球的又是什么?
"This was the story of Howard Beale: The first known instance of a man who was killed because he had lousy ratings."
极具预言性。1.I'M AS MAD AS HELL, AND I'M NOT GOING TO TAKE THIS ANYMORE! 2.吕美特的影片总是偏重故事性,而非风格化,这回依旧几无配乐。3.仅有的两部赢得3座奥斯卡表演奖的影片之一。比阿特丽斯·斯特雷特仅在影片中出镜5分40秒便赢得奥斯卡最佳女配。4.爱情与事业的双重反讽结构。(8.5/10)
剧本的确是精彩,霍华德每一次煽动式的“演讲”都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更不用说雨夜大吼那场戏;镜头语言和调度也很出色,例如让人印象深刻的最后总裁在昏暗的会议室的那场如表演话剧般的“脱口秀”。影片的群体表演更是不用多说,几乎狂扫当年奥斯卡表演类奖项。
“这是一部针对电视行业的讽刺剧,对电视新闻受经济支配和幕后强权政治的控制进行了揭露和嘲讽。影片的人物设置极具代表性,表演精湛,节奏紧凑,剧情绝不拖泥带水,在批评商业化的同时挖掘出人物的内心矛盾。”影片即使在今天看来仍然很有现实意义。
如果有马景涛参演的话那就完美了!
大量震撼人心的呐喊式独白和对话构成了群星演技集体井喷的一次盛况。I'm as mad as hell, and I'm not going to take this anymore!
Faye Dunaway的表演太HIGH了~——亨利方达曾拒演霍华德,称这个角色“太歇斯底里”; ——到目前(2008年)为止,本片是仅有的两部赢得3座奥斯卡表演奖的影片之一,另一部是1951年的《欲望号街车》; ——Beatrice Straight(饰演麦克斯的妻子)创
女制片人戴安娜(费·唐纳薇 Faye Dunaway 饰)从霍华德的一系列行为中看出了商机,她买通了弗兰克,成为了霍华德背后的推手
全球化是西方资本主义的经济游戏规则,铺陈成网,继而会蔓延到意识形态,每个人都是巨大齿轮上无足轻重的一个齿,缺了你照转。垄断有着极权的影子,吕美特批判的不止是电视产业,而是向全世界张血盆大口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一个贪婪的、物化人性的、残酷的、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资本主义体系
提到Edward M了,傳說中的J school偶像啊! 那個胖胖的Diana的下屬是two and a half men裡面的berta,當年其實也沒有很胖,那標誌性的聲音一聽就認出來了.
看电视长大的一代以为现实就是电视中的那样,但事实上现实要难多了,我们经常会碰到的很多问题其实是无法解决的,真实逐渐在消失,徒留下来的只是电视等媒体所制造的狂热精神,我们正生活在失去信仰的年代,迷失是事实,对痛苦的漠不关心更是常态,人是没有选择权的,因为在媒体这个巨大的分离机器中我们接触到的事物都在慢慢处理成信息碎片并逐渐死去,正如我们的思想一样,无所保留地成为了时代的墓碑。
大老板jansen的演讲太强大了 一语道破全球化下的当代世界 至今记忆深刻 大众传媒的力量 大众传媒的疯狂力量 以及其后的资本的邪恶力量 疯到死!
The whole world is business. 个人觉得非常适合现在的中国人都看看,1970S的美国与现在的中国,又何曾相似。最后我们都死了。
片子不错,就是大家都有点太激动了;几乎每条字幕后都是叹号,建议咆哮小组收藏。
好于《热天午后》,西德尼·吕美特的电影剧本感都很重,表述清晰而力道足。说回这部,电影完美的反构出了电视对世界及人自身的不可逆冲击,无疑影片对此有着深刻的了解,也是这份了解最终带来了弥漫全片的巨大绝望感……
《娱乐至死》的电影解说?考虑到它是在《娱乐至死》之前出现的,所以显得有价值。
写实之下的夸张、用力、癫狂,重申波兹曼诅咒。但已过去40年,电视时代离人远去,联想到互联网行业才能继续将其中的讽刺与现实连接。全片没有一个正常人,表面看被金钱奴役,实际被信息奴役。技术革新带来媒介的新形态,还会继续加速人的异化。只是我不太喜欢舞台剧风的电影。
即使看过十二怒汉和热天午后这样的神片,但看完network还是被彻底给震翻了,如果说库布里克某种程度是把现实主义表现在超现实主义中,那吕美特就是把超现实表现在现实中
哦哦哦~~~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太彪悍了!简直想给十星!传媒的空虚与疯狂、大众的易受操纵与鼓动、货币与资本运作的核心本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预言、现代传媒社会中个人生活如作秀,情感速即、速朽、速离,要么歇斯底里要么麻木不仁……对各个角度层面的犀利剖析几乎刀刀见血…酣畅淋漓!!
"There is no America. There is only IBM and ITT...The world is college of corporations."跨国公司用一张温柔的精神控制之网统治世界,这是Network的真义。和Cyberpunk和废土流分享相似的意识形态。他们都是赫胥黎的信徒。